秦岭北麓。
深山小镇。
一辆破旧的黑色桑塔纳轿车在天麻麻亮之际驶进镇子。
毛有德听到了车响,他翻身下炕,哈了口气擦了一下玻璃窗,看到有人下了车。
“谁?”
他媳妇牛淑琴趴在枕头上问。
“还能有谁?黑狗,这家伙半年没来了,你快下炕烧水做饭,财神爷来了咱得勤着伺候!”
毛有德一边吩咐一边穿上羊皮袄子,揉了一下眼窝醒了一下鼻涕拉开了门。
黑狗已走到门边上,他回头左右打量了一下。
毛有德扶着门框骂道:“看你娘的个x,你又不是没来过,小心啥?怕有狼吃了你不成!”
黑狗低声喝道:“小心行得万年船,进镇前林业站的人都要检查来往车辆,亏得没有上车,问我是不是收购山货的,说山里的动物现在都是保护品种,打猎收购都犯法。”
“可不是嘛,我还说你咋半年没来,该不是被抓进去了。”毛有德将他让进屋,递上烟锅拿出烟袋。
黑狗摆摆手,掏出一支香烟扔过去,骂道:“良心让狗吃了的缺德货,你盼着我被抓进去,也不想想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抓进去,少得了你毛有德两口子嘛?”
毛有德躬着腰给他点烟,赔着笑说道:“那是那是,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是咱们的掌舵人,风浪再大也拍不到咱们的船上。”
黑狗还想教训几句,毛有德媳妇牛淑琴从里屋闪出,咧嘴呲牙笑得向阳葵花一般。
“哎呀黑狗兄弟,好久不见,这次给嫂子带了啥好东西?你上次给的上海雪花膏擦完了,你看我这脸白不白?”
牛淑琴说着将脸凑过去,差点贴在了黑狗的嘴上。
黑狗有些尴尬,他和牛淑琴背着毛有德不清不白,想不到这婆娘当着自己的男人面也如此放诞无礼。
一时面红耳赤。
牛淑琴才不管黑狗的窘态,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问道:“天没亮到毛家梁,没空手来吧?车上有没有货?趁着天黑下到地窖里才放心。”
“肯定有,不然我千里迢迢跑来做啥!”
黑狗吐出一串烟圈,一脸得意。
毛有德两口子兴奋得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知道黑狗不会空着手来毛家梁,这个位于秦岭西北面的镇子是三省交界之地,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是崇山峻岭、莽莽林海,黑狗在毛家梁做贩卖人口的生意,毛有德两口子是他最得意的帮手,毛有德家是他最可靠的根据地。
“几个?快带进来瞧瞧,正好我手上有下家。”毛有德一听黑狗说有货,两眼直冒光。
黑狗起身,和毛有德两口子来到车旁,天还没有亮透,四周的山峰如同巨兽,面目狰狞地俯视着人间悲喜丑恶。
乔荞被带进屋子,撒下嘴上的胶带,扯去蒙在头上的布袋,她眼睛恍惚中看清了眼前的两男一女。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黑狗的长相,漫长的行程,黑狗总是让她在晚上吃点东西,放她下车透透风。
白天即使她想解手,黑狗都不会摘下她头上的布袋子,免得她看清来路。
她再看看毛有德和牛淑琴,这两个人和屋子中的摆设一样陈旧破败,男人邋里邋遢,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