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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时,不知为何,王二叔看着自己以往经常欺负的侄子竟然有些发怵,他觉得王破天的眼神像极了后山野林中的野狼,他几年前曾在后山碰到过一只,那一次差点丢了小命,他永远记得那只狼冷漠凶猛的眼神。
不过这么多年的欺负总是有些余威的,他恶狠狠地说道:“破天,杀牛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他话尚未说完,王二婶已经开始动手搬墙角摆放着的牛肉了,眼前这小子如何能是身壮如牛的丈夫的对手。
王破天抬头喝道:“你这泼妇,快将我的牛肉放下。还有,这牛是杀是剐,我自有打算。如今我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分家的时候了。”这是他在煮牛肉时一边往灶里丢柴草一边考虑的事,他已不愿再在这屋檐下继续苟活下去了。
“老二,他骂我泼妇,他居然骂我泼妇,你可要给我做主!打,打死他!”王二嫂放下牛肉,哭丧着拉扯王二叔的衣衫。
“好你个长了反骨的小兔崽子,你爹死得早,要不是我们费心费力把你拉扯长大,你早就饿死了!”王二叔没料到自己还没开口提分家,王破天倒先提出来了,不由得心下大怒,握着拳头就要上前打王破天。
王破天见他握拳前来,赶紧站起身来怒目相对,但对方是一个身强力壮且长年劳作的大汉,况且多年来积威仍在,他的心中实在有些发虚,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练刀练拳不过一个时辰,恐怕他仍然不是眼前这二叔的对手。
“刀,刀!”他右手潜意识地握住了灶台上的砍柴刀。
正是他右手握刀,才让王二叔停住了步伐,眼睛紧紧盯住了王破天的右手,毕竟他只是庄稼汉,对方手里可有砍柴刀,村中的老人自小就教导村里的孩子“好汉不吃眼前亏”。
“以前的事情不说也罢,你们如何对我你们自己心里知道。”王破天顿时明白,自己这位二叔心里怯了,怯的不是自己,而是这把黝黑卷刃的砍柴刀。
明白了这个道理,王破天将手中的砍柴刀往上扬了扬,在王二叔眼中,仿佛是一头饿狼正在向自己展示獠牙一般恐怖,他双腿已然有些发颤。
王二叔立刻退后一步,王二婶也不敢再将墙角的牛肉往屋外搬,到最后二人竟然退出了小屋,脸上显露出极其失望的神色,在外面乱骂了一通就悻悻离开了。
王破天关上木门,继续往灶里丢送柴火,过了不久,一锅牛肉汤就煮好了。王破天捞出牛肉,盛了一大碗汤,也不顾烫热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唯一有些遗憾就是家里没有盐等佐料,汤的味道终究是差了些。他心中感慨唏嘘,多少年未曾吃一顿饱餐了。
吃完牛肉,王破天身体有了些力气,又提起砍柴刀打开木门,乘着灶里遗留的微弱火光,在门前的平地上修炼起解牛刀法来。
他不知道的是这解牛刀法乃老乞丐穷尽一生精力开创的神功,修为道行越深,所使出的刀法威力也就愈大。他昔年曾凭此刀法纵横天下,无往而不利,在砍柴刀下丧命的亡魂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刀下可谓尸山血海,所有仇敌望刀无不退避十万里。
老乞丐在传刀法时,也曾故意放慢了招式动作让王破天细瞧,但更重要的是,他在杀牛时传送的是一股刀意,既有他年轻时的杀伐之气,也有年老后的平和之意。
但王破天终究是年少,更何况之前并无一点修行根基,是故难以理解到那股既凌厉又平和的刀意,他现在只能不停地模仿所记住的招式。在狂练刀法十遍后,王破天终于感觉到极度疲惫,入屋躺在谷草堆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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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十日,王破天皆在鸡鸣前起床苦练。
他不明解牛刀的刀意,唯有不停苦练招式,然正所谓“苦练千遍,其意自现”,他已然理解到了刀法中一丝杀伐之意,这杀伐之意逐渐腐蚀他的脑海,侵入他的骨髓,就连他看人的眼神也跟着有了几分凌厉。
大风拳则是一门流传甚广的拳法,小山村外的亿万里江山有无数大门派古世家,他们的藏经阁里大都有该拳法的图谱精义,是大多数修炼者所推崇的一种拳术,然修炼者众,精通者却少。
相传此拳是一位上古大贤于南疆无边沙漠中苦修百载,尝尽无边飓风的折磨后所创,正因为是在风中所创,风性不可捉摸,不知从哪里去,更不晓到何处去,是故此拳招无定招,为心意类拳法。只求所使拳式如微风般潇洒飘逸、捉摸不定,也如龙卷风般勇猛暴烈、肆无忌惮。
初始,王破天修炼时只着重拳形,一招一式间,可以说是一丝不苟,可如此修炼就只有强身健体的功效。直到一日平地里忽起大风,席卷万物,他于风中久久站立,方才领悟到了一丝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