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野步入中阳镇时,正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光。
只是在他踏上镇中长街的刹那,喧嚣的街市瞬间失去了声音,变成一片死寂的坟墓,所有镇民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变成了一尊尊泥塑的偶像!
小孩不哭了,大人不闹了,茶博士呆呆看着他,注满了茶水,却还不停手,任由滚烫的茶水溢出茶桌,流到了茶客腿上,茶客却也一言不发,痴痴地看着巫野。
就连街市上溜达的流浪狗,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撒到一半的尿都硬生生止住,翘着一条后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没人敢说话,所有人只能道路以目,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愤懑。
“救命啊,乡亲们快逃啊,南霸天又回来啦!”
“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我就知道王彪没这么容易死!”
“老天爷啊,您睁睁眼吧,快降个天雷劈死这个畜生吧!”
巫野脸上挂着一丝寡廉鲜耻的微笑,向乡亲们点头致意,施施然穿镇而过。
他本不欲回王家,不过昨晚发生如此大事——流云剑宗三名门人被斩杀,暴君夏桀的功法被抢夺,想来流云剑宗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王慕灵是流云剑宗新晋门人,芦苇荡里死的又都是王氏族人,他这个王家代族长,怎么都脱不了干系,与其等别人找上门,还不如自己先坦白从宽了。
反正人都是沧浪剑宗莫出尘杀的,还留下了霸气外露的符文这笔帐也算不到他头上。
刚刚走到王家门口,巫野便知道自己的决定无比英明——老宅门口立着十几名鲜衣怒马的劲装武仆,还有七八个横眉怒目的剑客,劲装上绣着流云剑宗标志,更有一名两鬓飞白,仙风道骨的中年女剑师立在门口,刀刃般锐不可当的气势令旁人都不敢接近,只有王慕灵一人在旁边小心侍奉着。
“她就是王慕灵的师父,流云剑宗真传弟子,言静虚!”巫野脚步一滞,片刻间调整了心态,装出一副劫后余生,胆战心惊的模样,迎了上去。
不出所料,流云剑宗的门人已经发现了芦苇荡上空的符字,也从燕真宗的骨灰中看出火符焚烧的痕迹,矛头早就对准了沧浪剑宗,倒是没多找巫野的麻烦。
来了几名门人,趾高气昂地审问,他掐头去尾,隐去了自己的来历和暴君头骨之事,却把中段一五一十奉上,说自己无意间发现家中小奴半夜鬼祟,带着几个族人一路跟踪,到了芦苇荡里,撞见燕真宗传功,双方火并,族人惨遭屠戮,他跳进黑水河里,勉强捡回一条姓命。
这番话早在路上反复推敲,绝无半点破绽,流云剑宗门人还以为巫野只是个粗鄙不堪的乡巴佬,哪里料得到他们朝思暮想的暴君遗物就有一部分在巫野指骨里,问了几遍,见他对答如流,前后一致,倒也没兴趣再理会这个土霸。
巫野也懒得奉承这些头上长角,狗眼看人低的流云门人,顾自回到房间,锁死了房门,盘腿坐在床榻上,放下纱幔,这才将马伯光从五阴化神戒里放了出来。
昨夜他顺着黑水河走了很久,就是在琢磨,要不要立刻发掘夏桀头骨中隐藏的秘密。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价值绝不逊于《七星战世决》的洪荒至宝,其中必定蕴藏着暴君夏桀无穷无尽的功法、智慧和力量!
不过这等洪荒强者的遗物,蕴藏着毁天灭地的无穷威能,贸然修炼,就如盲人瞎马在悬崖峭壁上疾驰,十有八九粉身碎骨!
他不想冒无谓风险,犹豫再三,还是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心思,决定先修炼阴符宗的基础淬体功法,至少等踏足先天境界了,再探索暴君头骨的奥妙不迟。
至于王家针对他的“替死鬼”计划嘛,这还不简单,到时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不就是了?你不仁,我不义,天公地道,他虎蝎可没有为王家尽忠的责任!
老爷爷围绕着巫野转了一圈,毕恭毕敬地说:“好叫巫老知道,阴符宗虽然是以修炼符术为主的宗门,却也有一些培养低级弟子的淬体之术,却是要让小马先进入巫老的身体,探索巫老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才能找到一门最适合巫老修炼的淬体之术!”
巫野点头,现在的马伯光只是一头普通游魂,只要他心念一动,立刻就能用火气轰杀,也不怕他动什么手脚。
马伯光的阴魂渐渐散去,变成一团淡淡的黑雾,被巫野张开大嘴,一口吞下,在腹中转了一圈,又从鼻孔、耳孔中分成四缕飘了出来,于半空中重新凝结,神色却是格外沉重。
见他这般表情,巫野喜出望外,急切问道:“如何?莫非我会变成一条废柴?”
马伯光一愣,心说这小子怎么好像很希望成为一条废柴似的?犹豫再三,还是实话实说:“巫老,是这样,您这具身体,无论怎么修炼,都不可能冲破后天巅峰,踏足先天武境,最终的战力,大概会保持在后天七重,功力初入脏腑的境界,至于废柴?一时半会儿倒是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