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书明书记,如果可能,我宁肯离开贝湖,而具按照原则来说,我在贝湖也呆了十多年,似乎换一个环境更适合一些。继东书记不管怎么样也是换了一个新环境。”
兰超华淡淡的道。
兰超华心里微微一叹道,干部有时候就如同演员一样,演员如果老是演同一类角色,在导演和观众就会越来越固化,戏路就会越来越窄,作为官员也一样。
“超华,现在说这些没有多大意义,中*央有中*央的考虑,贝湖目前大好局面需要保持,詹继东走了。周若山走了,再走就变动太大了。”
周书明同样也是淡淡的说道,关于詹继东,兰超华并不清楚有些事情,而在詹继东的事情上,周书明确实是说了话的,对于人事变动,组织上都要征求一下一把手的的意见,周书明一点机会都没给詹继东,高层征求意见时,周书明坚决地给詹继东投了反对票,他下了这样一个定论,一个党的高级干部,整天只知道投机钻营,对革命事业不忠诚,对同志不光明磊落,这样的人,恐怕难当重任啊。
这无疑又给詹继东已经在高层中落下的不良印象中又加了一码,也就决定了詹继东最后的去处……
兰超华自然不清楚这些,他也就是有感而发,见周书明这样说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如果说周书明推荐自己作为省委副书记的人选,那么空缺出来的组织部长肯定会由新来的省委书记来提名,当然前提是这些都必须要获得中*央的认可,但是从常理来说,一个新任省*委书记在人事上的一些要求,中*央通常都会予以满足才对。
那么谁会来接他的班?
周书明则是依然沉浸在某种情绪之中。也颇为感慨的说道:
“也许是该和陆政东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
兰超华微微一怔之后,随即知道周书明和陆政东好好谈谈并非完全是因为他们这些没走的人的缘故,而是有更高的考量。迅即点头认同:
“的确如此,书明书记和他谈一谈对你们俩都不无裨益。不管你到哪儿,还是他会不会接任你的位置,能在一起工作就是一场缘分,这个时候大家能敞开心扉谈一谈,聊一聊,我想很多隐藏在心中的疙瘩也能解开,当然未必能求得谁的理解,至少我们知道症结在哪里。日后在考虑其他问题的时候也能更周密一些。”
周书明满含欣赏的目光在兰超华身上停留半晌,脸上颇为遗憾表情,摇摇头,
“超华,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真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只可得……”
兰超华哑然失笑:
“书明书记,就算是我现在能跟你走,但是能在一起工作一辈子吗?刚才你还不是在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么?”
周书明一怔之后哈哈大笑:
“超华。我这是着相了啊。”
兰超华也微微一笑,没说什么,着相的又岂止周书明?他同样是如此。
从周书明哪里处出来。兰超华有些深思不属,贝湖仍然是一片炽热,天地看上去很辽阔。兰超华的心却晴不起来,也不是阴着,感觉像烟囱,毛茸茸的,塞满了东西。究竟塞着什么呢,一时半会还理不清。大院里那几株高大的香樟树泛着油绿,花坛里各色的花正在盛开。院里有匆忙的脚步。有来来去去的车子。兰超华盯住最大的那香樟树发了会呆,几天前他还在香樟树下跟政研室几位干部聊过天。是在等车的工夫。
最近他会无端地想到一些人,怪得很。想着想着就会让自己迷惑,失去判断力。也会想到一些事,很可怕的事。他知道,他对省长人选的期待,其实跟这些事有关,也跟里面一些人有关。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升任按外人的说法他升任副书记就是春风得意,可春风能有几时,书明书记一旦开贝湖,他们这些人的命运会不会马上被改写?
官场的宿命就在于不站队不行,一旦站队,身上就会鲜明地打上烙印,或者叫标记。
兰超华不是为规则鸣不平,是忧虑,这不仅仅包括他自己,还有不少很不错的人,这些人的路还长,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走得顺畅些平坦些而不要总是一波三折,人为地栽出几个大跟头?这是他所想的。
正常情况下,周书明一走,陆政东会顺势挪过去,本来陆政东出的位子,第一个就该考虑祁玉民,可现在周书明直接讲祁玉民已经不再竞争者之列,而是其他人选,这个人选对于他而言很重要,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这方面兰超华不是一点渠道都没有,他有,只是迟疑这个时候问这个是不是合适,毕竟他这次也是在调整之列。
他的这个消息来源是他在中*央党校时候结识的孟安宁,相互之间关系相当不错,兰超华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拨通了电话。
“呵呵,我的大秘书长,你猜可能会是谁?”
孟安宁用玩笑的口吻让兰超华,中央到底会派谁来?
兰超华一脸严肃地道:“安宁你乱说什么,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一听兰超华将平日称呼的孟司长改口为安宁,孟安宁越发笑个不停:
“你就猜猜嘛,反正在电话里,也没人能听到。”
兰超华还是不敢乱猜,位子上坐久了,政治那根神经始终绷着,想破一次戒都难,何况现在科技发达,保不齐就被监听着,孟安宁等半天,不见兰超华又回应,失落道:“你啊,真是秘书长做久了,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兰超华纠正道:“这不是幽默不幽默的事,这是原则。”
“好吧好吧,原则,全党上下,就你最讲原则。”
“安宁!”
兰超华猛地吼了一声。下意识地就挂了电话。
半天后,电话再次响起,兰超华想了想。还是接了,这次孟安宁没开玩笑。非常郑重的口吻道:“我向秘书长检讨,以后再也不犯这种错误了。”
“你呀……”兰超华哭笑不得。
孟安宁又说:
“我估计大师兄要到你们省里来,你们俩认识的。”
说完,快速将电话挂了,生怕兰超华会问其他什么。
大师兄?兰超华心头猛一震,会是他?!
良久,兰超华来到窗前,目光失神地望着窗外。关于省长一职。近来传说纷纭,有人说祁玉民不甘心,仍在四处活动,也有人说调外省的杨喜忠要杀个回马枪,要回来担任省长。哪一条消息都不能让他精神振作。
他知道,属于随着周书明的调离,很多事情将一去不复返,接下来的贝湖,再也不可能用那么大的胸怀包容他,娇惯他。是的。这些年贝湖在包容他的同时也在娇惯着他,让他将自己放大了几十倍,别人更将他放大到不能再放大的地步。
从今天开始。就没有人给他遮风挡雨了,一定要谨小慎微,要如履薄冰地过段日子。
几乎是同一时刻,陆政东也同样得到了这样的通知,陆政东倒是对这样的调整没太大的意外,唯一意外的也和兰超华一样就是詹继东真的要离开了,这让他有些纳闷。
乍一看这是上面在给他扫清障碍,但稍微有点层次的人绝不会这么看问题,不管从哪个角度讲。詹继东现在都没有和他叫板的本钱,也就不存在障碍一说。
至于是詹继东自己运作的。这显然也不大可能,因为詹继东的去向并不是很好。还不如他这个省委副书记,要说中*央对詹继东的表现不满意这一点陆政东倒是认同,詹继东在最近一两年的时间确实和他在安新的时候判若两人,陆政东和詹继东之间有矛盾,但这不妨碍陆政东还是能相对客观的看待詹继东,在安新,虽然他和詹继东之间有矛盾,但陆政东还是能感觉的出来詹继东还是想有有所作为的,这种作为不光是想进步,也是想实实在在的做出一些事情来,而在他重新调回贝湖之后,詹继东给他的感觉是一心想要进步,心思也没怎么放在工作上。
詹继东是不是因为他的刺激才变成这样陆政东不得而知,可即便是如此,那也是詹继东自身的问题,宦海沉浮,起起落落很正常,能否坚持住,那就看自身——外因是次要原因,内因才气决定作用。
陆政东也仅仅是想了一下詹继东的事情,即便是有些意外,陆政东也就是关心意外的原因和上面的意图而已,至于詹继东本身,已经不值得他投入太多关注的目光了。
他关注的是周书明可能的去向,章干省的省委*书记年龄要不了多久就要点,谁来担任这个省委*书记也中央肯定也在统筹考虑中,而鉴于章干省的复杂,周书明也的确是最为有力且合适的人选之一。
当然也只能说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最后如何定夺还要看上面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也不排除周书明会有其他一些去向。
但不管如何,周书明离开贝湖已经实实在在的进入了倒计时,陆政东一下子感觉,之前的种种似乎一下子就消散了,几年中自己和周书明博弈角力的一幕幕滚动在脑海里,但这一刻,陆政东竟有一点依依不舍的感觉,陆政东对于这样一种心态连自己都有些不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