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雁对他挥了挥手:“天黑路滑,表哥小心摔跤啊。”吃吃的在身后笑将起来。
汲蓝有些气恼:“这表少爷跟个登徒子没什么两样。”
寒雁耸了耸肩:“本来就是,走吧。”
却说张威回到珙桐苑,见了大周氏,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大周氏。大周氏听完后,沉思了片刻,道:“的确有几分聪明,只是太狂妄了些。”
“可不是嘛,”张威愤然:“上次打了我一巴掌,这笔帐我一定要讨回来。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女儿,姨父也不会为她做主。”
大周氏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伸出手指点着他的额头:“既然如此,你想要怎么惩罚她?”
“这…”张威有些语塞,还真不知怎么对付寒雁才解气。
“让庄四小姐做你的侍妾好不好?”大周氏突然开口。
张威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她是庄府的嫡女…”自己虽然得宠,毕竟是个庶子,若是娶她为正妻还有可能,当侍妾,怕是在开玩笑。
大周氏笑容更加深邃:“你只说,想,还是不想?”
张威脑子不自觉的浮现起寒雁那张清秀的小脸,他玩过不少女人,却没有一个女人像寒雁这般胆大的,却又更加的独特。虽然容貌并不是最好,可是反正是做侍妾,日后可以由自己拿捏。打她骂她都行,想着想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双眼放光道:“娘有什么办法?”
大周氏柔声道:“只要失了清白与你,便是公主,也得做妾。”
庄府的宴会,办的极为热闹。
汲蓝凑到寒雁跟前,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来的人有赫连家,邓尚书家府,张太师,七皇子,右相…”
寒雁笑了笑:“都是些大人物。”庄仕洋还真敢,只是七皇子…总让寒雁觉得有些不安。
姝红在一边道:“邓姑娘快到了,小姐是不是换身衣裳?”
寒雁本来想拒绝,想了想,又点点头:“帮我拿那件翠绿色的夹绒鹿皮袄好了。”
汲蓝替寒雁梳了个团子髻,一边纳闷道:“成日都是团子髻,小姐真的是钟爱团子髻,可是奴婢都已经琢磨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团子髻了。”
寒雁好笑道:“谁让你琢磨那个了?”
汲蓝不服气:“小姐得打扮的美美的,日后嫁个疼人的姑爷,日子才会过的好。”
寒雁笑笑,心中却因为汲蓝的话有些怅惘。这一世,她还能相信人,爱人吗?想要生存下去尚且如此困难,更毋提遥不可及的爱情。
等汲蓝为寒雁装扮好后,老远就听见邓婵的声音:“寒雁!”
寒雁见她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张嘴便对自己发问:“总算见到你了,上次宫宴后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话。听说前些日子除夕在望江楼,你被府上的妾室欺负,可气死我了。没想到后来那妾室就流了产,我看是老天爷惩罚她呢!这是不是真的?你没事吧?”
寒雁哭笑不得,心中却觉得暖暖的,拉着她的手道:“我没事。”
邓婵拍了拍胸口:“没事我就放心了,你这人就是太好欺负。”左右看了看:“今日你父亲在府中办宴,倒是邀请了好些朝官。我爹说连七殿下也来了,可是有假?”
寒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事我也不太清楚,边走边说吧。”
到了花园,女眷们都在一处说话,其中有些夫人是寒雁认识的,有些却很陌生。庄仕洋这次邀请的朝官品级大大小小都有,寒雁神色一冷,倒是想见证些什么。如果不是庄仕洋的主意,便是大周氏和周氏的撺掇,想要见证什么?
寒雁低头笑了笑,那就见证什么吧。
大周氏见她来了,连忙招呼:“雁儿来了啊。”神情俨然自己才是庄府上的女主人。出乎寒雁意料的是,李佳棋居然也在,坐在庄语山的身边,看见寒雁过来,冷哼一声,眼中鄙夷之色不加掩饰。周氏坐在大周氏身边,因为大周氏的原因,那些个夫人都热情的与她说话,也不知周氏编排了自己多少,单是这些夫人看自己的眼光就能知晓。
周氏也朝她挥挥手:“四小姐来的这般迟,定时哪个传话的丫鬟偷懒耽误了。”
寒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姨娘可错怪丫鬟了,是寒雁去了一趟小厨房,奉父亲的命令吩咐给媚姨娘做补品,媚姨娘如今怀了庄府的子嗣,这些个吃食一定要很注意的。”
果不其然,寒雁的话说完,便见周氏的脸白了几分。大周氏神色一动,笑着道:“那也的确该好好补补,女人怀了身子,就是特别金贵。”
“金贵的不是身子,是肚里的孩子。”一个飞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披着金丝锦帛披风的媚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而来。
寒雁心中笑了笑,媚姨娘这一下可来得好,至少能膈应周氏好一阵子。
且不说周氏看见媚姨娘挺着的大肚子,心中的愤恨。媚姨娘此刻却是用心观察着大周氏,最近府上风言风语,说张太师的宠妾和庄仕洋关系暧昧。她跟了庄仕洋多年,这些天也的确感觉到庄仕洋对自己的冷淡。如果之前只是猜疑,亲眼见到大周氏后,便知那些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女人最了解女人,大周氏举手投足之间自有诱惑勾引,那样的媚色媚姨娘再熟悉不过,心中顿时就有些怒意。好一个周氏,自己的儿子没了,居然就让自己的姐姐来勾引庄仕洋,真是一家子贱人!
大周氏见媚姨娘眼中的警告,笑了笑:“肚里的孩子的确是金贵,看我们的雁儿如今就知道了。”
这是说她怀的是个女儿?媚姨娘冷笑一声:“是啊,可惜了周姨娘肚里的小少爷…”
语气颇为惋惜,却让周氏听了更觉得心如刀绞,差点就要站起来。
大周氏左右看了看,面上也浮现起哀戚之色:“天可怜见的,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今日是庄府的宴会,便随便说些什么家常话吧。”
寒雁也笑盈盈道:“雁儿眼下还有些悄悄话想跟邓婵说,便不呆在这里打扰夫人们的谈话了。”
大周氏温柔道:“去吧,小姑娘就是要活泼一点才可爱。”
寒雁心中不置可否,这些个夫人小姐都不是她熟悉的,之前又被周氏和大周氏灌输了那么多自己“狠毒”的印象,自己留下也会令人生厌,不如早些离开。至于周氏那边,有媚姨娘在,她放心的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眼下媚姨娘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且事关媚姨娘肚里的“孩子”未来在庄府的地位,媚姨娘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打击周氏两姐妹的。
邓婵倒是很兴奋,拉着寒雁在清秋苑里说话,一直到用饭的时间才出来。
女眷们呆在一处,寒雁自然不知道男眷们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席上的小姐们都与庄语山说话,对她之前遭遇山贼一事颇为同情。或许听了周氏她们的什么是非,看向寒雁的神色都有些异样,尤其是李佳棋,看着她的目光简直是要吃人,寒雁心中无奈,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李姑娘每次见到她都恨得咬牙切齿,如今和庄语山走在一处,积怨越发的深了。
对于那些小姐的疏离,寒雁浑不在意,就算庄语山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也得拿出证据,否则,只会淋湿自己。前一世她出了山贼那事后,却没有人来同情她。
忍不住就有些想笑,那些小姐夫人,是真的关心庄语山,还是只是忌惮张太师的宠妾,大周氏?
大周氏殷勤的为寒雁布菜,寒雁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拒绝。杯里的梅花酿饮了几口,只觉得头有些晕。
起初还没有人发现,后来见寒雁放下筷子,一手扶着额头,娇弱无力的模样,脸色也不太好,大周氏便关切道:“雁儿怎么了?身子可是有不适?”
寒雁摇摇头,勉强笑道:“无事。”
大家便没放在心上,直到寒雁肘间一滑,手上的酒盏“啪”的一下摔碎在地,惊了众人一跳。
此时寒雁也有些尴尬到:“我…有些头晕。”
她身子微微倾斜,姝红连忙上前扶住她,像是喝多了酒有了醉意,大周氏一愣,随即笑道:“这孩子,梅花酿不醉人,酒量竟如此低,一杯就醉了。”便吩咐丫鬟:“扶小姐回房休息。”
寒雁摇摇头:“姝红扶我下去就行。”
大周氏笑道:“你这个丫头看着笨手笨脚的,怕是不会照顾人。还是让冬玲陪你去好了。”
寒雁摇摇头:“我不习惯…”
“不如我陪四妹妹去吧。”却是庄语山站了出来,一脸关切的模样。
自己的姐姐提出,当着这么多人,寒雁总不能拒绝,否则就是有意欺辱庶姐。寒雁便面带不甘的点了点头。
庄语山便走过来,扶着寒雁的胳膊走出大厅,姝红正要跟上来,大周氏便吩咐道:“你去吧厨房里的甜点端上来。”姝红只好领命离开。
寒雁被庄语山搀着朝外头走去,与其说是搀着,不如说是庄语山将她整个人拖着。此刻寒雁软软的趴倒庄语山身上,任她拖着自己朝前走,嘴里嘟囔道:“这不是…清秋苑的路…”
庄语山冷冷道:“四妹妹喝醉了,这就是去清秋苑的路。”那语气说不出的阴沉,像是压抑着什么,又带着一丝喜悦。
寒雁便一声不吭了。
也不知被庄语山拖着走了多久,绕过杂草丛生的后院,穿过花园,寒雁被带到了一件屋子。
那屋子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庄语山将寒雁拖到床上一扔,寒雁被仰躺着扔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眼睛却没有睁开。
那屋子十分漆黑,拉上了厚厚的帘子,即使是白天,也像夜晚一般阴暗。庄语山没有点灯,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熟睡的寒雁跟前,轻轻唤了两声:“四妹妹?”
寒雁却是毫无知觉。
庄语山轻轻的笑起来,索性坐在寒雁身边,慢慢开口道:“四妹妹,今日我便送你一份大礼,送你一份好亲事。过了今日,你就是我的表嫂,”她“呼”的一下掩住嘴,懊恼道:“看我瞎说,倒是忘了,四妹妹是要给人做妾的,不能说表嫂,不过,也算亲上加亲,对吧?”
她的声音轻柔,一只手放在寒雁的脸上,指甲锋利,在寒雁脸上游移:“其实以四妹妹的姿色,嫁给表哥做妾,也是攀上了一门好亲事。表哥在太师府得宠,若是四妹妹得宠,吃穿用度也是不缺的。”
“只是,”她呵呵一笑:“姨母不喜欢你,表哥也不喜欢你,你要是想得宠,恐怕很难。不过,也只有乖乖嫁了,不是吗?”话锋一转:“莫非,你还在肖想世子爷?”庄语山的语气莫得阴沉下来:“别痴心妄想了,你马上就会成为残花败柳,世子爷怎么会多看你一眼。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他?”
她收回手,笑着道:“不知道世子爷看着四妹妹与别人捉奸在床的情景,还会不会要执意娶你做世子妃呢?”
她站起身,最后拍了拍寒雁的脸,道:“四妹妹就在这里,好好伺候表哥吧。”
庄语山说完就要离开,刚转过身,便感觉自己后背被一个尖锐冰凉的东西抵住,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仿佛地狱索命的恶鬼,清亮的令人胆寒:“哦?不知道寒雁要怎么伺候?”
庄语山见了鬼一般,实在没料到寒雁居然还能保持清醒,刚想放声大叫,背后的冰凉锐物却进了几分,一时不敢动弹。
寒雁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语山姐姐的礼实在太大,现在寒雁便将它,原物奉还。”说完,袖子一挥,庄语山只觉得扑面一股异香,下一秒,眼前一黑,顿时失去知觉。
寒雁收回自己抵在庄语山背后的发簪,将庄语山拖到床上放好,替她除去鞋袜和外衫,再将本来就厚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做好这一切,才施施然走出屋子。
这是一间位于花园中心的屋子,平日里府中有人赏花时打翻了茶水什么的,便可以在这件小屋换下脏污的衣裳。寒雁起初便有些怀疑,此刻证实了自己心中猜想,心情倒是轻松了起来。
大周氏好毒辣的计谋,设计让她与张威共处一室,待宴会后各家夫人来院中赏花之时,找个理由进了这间屋子,捉奸在床。她庄寒雁的名声便全毁了,而她名节不保,落一个淫荡之名,日后再也没有人家敢要她,除了张威娶她。一旦张威娶她做妾,必定百般折磨。
上一世的时候,寒雁便有些害怕这位大周氏,虽然她总是笑容满面,待人温柔和气,可是每次庄寒明与张威发生争执时,大周氏首先责怪张威,最后受罚的却一定是庄寒明。她总是轻描淡写的便将所有的责任不动声色的推到他人身上,张太师阅美无数,大周氏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凭借的,或许也不只是美色。
她和大周氏的战争,也拉开了序幕。
不过眼下,庄语山自食恶果,怕是清白不保的另有其人,也不知周氏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寒雁抬脚朝清秋苑走去,正在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冷风,寒雁这些日子跟着柴静,感觉倒比从前灵敏了许多。是以敏捷的一闪,险险的与那人打了一个照面。
却是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寒雁心中一冷,刚想大声呼救有刺客,可是眼下若真是来了人,怎么解释醉酒的她出现在此处,庄语山又何故躺在花园屋中的大床上,万一被大周氏反咬一口…心念转动,却见那黑衣人直直朝自己袭来,心中不由得起了狐疑。
一般的刺客,在府中被人发现,一定会想方设法躲避离开,怎么会纠缠她一个小丫头?且这刺客赤手空拳,不像是要杀人,反而像是冲着自己来的,要挟制自己。莫非是大周氏的人?
可是眼下情况根本不容她多想,寒雁本身就没什么武功,自己对付庄语山藏在袖中的迷药已经全部用完,浑身上下除了一只梅花刺什么都没有。可是来者的武功跟自己显然不在一个水平,就算她拿出了那只梅花刺,也无异于螳臂当车。
那人见寒雁居然能避过两招,眸子闪过一丝诧异,下手更是毫不留情。寒雁被逼无奈,只好拿出梅花刺,可是连那黑衣人的衣角也碰不到,心中大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她今日也成了那螳螂,先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黑衣人!
“叮”的一下,手中的梅花刺被那人击落,竟是用的石子,寒雁手无寸铁,电光石火间黑衣人已经朝寒雁掠来,寒雁见无处可避,唯有握紧了拳头,张口就要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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