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问薇唇角弯起的弧度舒展的一如外面的飘落的雪一样轻盈,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倒映着叶弘急迫的神态。她轻声出言道:“既是一家人,问薇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
外面雪落得更急了,玉玦进来的时候抖了抖衣襟上的雪花,她将手中的药盅放在桌上,小心搓了冻僵的手指,待去了一身寒气之后,方才捧着药盅往里面走去。室内充盈着带着淡淡的药香,她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忍不住低低叹息一声。打开药盅的刹那,玉玦只觉得屋中的药香味道更加浓郁了几分。
“可用过药了?”
一声询问打断了玉玦的思绪,她忙起身向后看去,只见陆问薇神色中带着几分疲倦,应是刚从外面进来,就连披风都不曾脱下。
“姑娘,还没呢。”玉玦回道。
陆问薇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她,抬手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
玉玦接过披风点头应下,神色中却有几分担忧道:“姑娘脸色看起来不好,可要请甄大夫过来瞧瞧?”
陆问薇摆手道:“不用了,我没事。”刚刚说完,她想了想又道:“还是请他来一趟吧,我瞧着夫君今日里气色似乎比昨天好些,不知是不是会醒来,请甄叔来看看也好。”
玉玦应下,正待要退下去,只见陆问薇身形一晃竟是要倒,惊的她轻呼一声,忙上前搀扶。
陆问薇本想弯腰去端桌上药盅,忽然眼前一黑,险些跌倒,还好被玉玦扶住了。她稳了稳身形,缓了一会儿这才头脑清明一些。
“姑娘!您先别忙了,一旁歇会儿,我这就去请甄郎中来。”
陆问薇仍是抬手道:“无事,我只是昨夜里没睡好罢了,歇会儿就好了。”
玉玦有些心疼的摇头道:“姑娘,你昨夜定是又一晚没睡,你这样下去不行,没等姑爷醒来,你自己就先倒下了。”
陆问薇摇头不语,示意玉玦先下去。玉玦无奈只得退下去请甄郎中来。
屋中寂静无声,自从上次她发过火后,一干丫鬟便都让她屏退了,照顾叶榆一应事项皆是她亲力亲为。药匙在瓷盅里轻轻搅动,刮过盅壁时,发出轻微的响声。她将药匙凑在唇边小试了下温度,不冷不烫刚刚好。精巧的药匙小心抵在叶榆紧闭的唇上,手腕微扬药汁一如想象中一样从唇角滑下。陆问薇用巾帕小心的将药汁擦去,放弃了再去用药匙。转而将药汁饮入口中,随即覆上薄唇。很凉,让她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苦涩的药汁在唇舌间辗转。
陆问薇觉得这药可真苦,苦的舌头都有些发麻了。她忽然想,若是叶榆醒着,会不会把漂亮的眉毛皱成一团,口中东拉西扯试图逃过一劫。若是到时候她是严厉的盯着他一滴不剩的喝下去,还是寻些好看又香甜的点心尝试着哄哄他。可直到药盅再一次空了下来,叶榆的眉头也不曾皱起过半分。
陆问薇想到今日里跟叶弘最后达成的口头协定,她会负责在三日内筹齐药材。除了叶家的掌家权之外,陆问薇又向叶弘借了个道。陆家既为药商,之于人参鹿茸这些贵重药材多是从东北一带运来了。药材长于深山,一路运来耗费物资颇大,特别是偏北之处多山匪。像陆家这样普通商户一路打点下来所需银钱自然不菲。可叶家不同,皇商的道那些途经之处又怎会刻意想着动手脚。如此一来陆问薇便向叶弘借了次势,让东北一带陆家的药材跟着一道运来。既然要陆家出面卖个人情凑齐药材,那总要留些好处给陆家才对。
想到此处,陆问薇心头似乎终于松懈下来,眼下只要去筹备药材就是了,总算是告了一段落。分明是一笔没有亏本的买卖,但她却丝毫高兴不起来。视线落在床榻之上,她忍不住握住被褥下那只冰凉的手,心中满是酸涩。
当真没有亏本么,或许她所亏的比她想象中的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