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败俱伤?”青萝大为意外,迟疑不解。
褚浔阳回头看她一眼,含笑道:“算了,你也别跟着去了,回去宫门口等着,稍后若是罗思禹要求见,就直接带她到畅鸣轩去,不用再额外通禀了。”
“是!”青萝心里虽然疑团重重,却又不好多问,答应了一声就转身又回了宫门那里。
延陵君和褚浔阳两个继续往前走,延陵君就饶有兴致的笑道:“最近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个女人,是一个个都要翻了天了是吗?”
先是一个拓跋云姬,现在又轮到罗思禹了。
褚浔阳不满的扭头瞪他一眼,“什么叫我们这些女人?”
延陵君闻言,就越发笑的欢畅了起来,顺势抬手怕了两下她的肩膀道:“是!是我说错话了,不是你们这些女人,是你一个人,凡事要不是你要横插一杠子,她们那些女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他这分明是顶风作案,故意逗着褚浔阳跳脚呢。
褚浔阳却懒得和他逞口舌之快,只又剜了他一眼就继续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畅鸣轩离着上朝的启天殿很近,是平时褚琪枫和阁臣处理公务的地方。
这个地方,对其他人而言是禁地,但褚浔阳却是个例外,外面把守的侍卫连问都没问,直接就行了礼放行。
“太子殿下,浔阳公主和荣家少主来了!”守在殿外的蒋六远远看着两人过来,就提前进去打招呼。
彼时那殿中,褚琪枫一直沉默,下面跪着的几个人却是互不相让的已经互掐了许久。
褚琪枫并未阻止,只就闲闲的靠在座椅上,单手沉了额头,静默不语。
因为他的表情始终严肃,下面的几个人就以为他是在认真地听着事情的始末,然后在思索判断孰是孰非,所以当场就辩的口沫横飞。
“嗯?”听到蒋六的声音,褚琪枫似是意外吃了一惊,沉吟一声,猛地回过神来。
他这个反应委实动静太大,下面的几个人顿时噤声,这才骤然发现——
他之前似乎是一直在想着别的事情,根本没在意他们都说了什么。
褚琪枫下意识的抬眸朝殿外看去。
“哥哥!”褚浔阳欣喜地唤了一声,说着已经一撩袍角跨进门来。
这门口向阳,光线被挡在身后,反差之下,她的面目看起来就不是那般鲜明了。
褚琪枫看着她,一时竟是恍然如梦,只觉得是被外面金色的阳光晃花了眼。
“回来了?”面前定了定神,褚琪枫轻声说道:“去见过父亲了吗?怎么也没换身衣服就跑到这里来了?”
“父亲正和几位阁臣议事呢,所以我就直接来找你了!”褚浔阳道,继续抬脚往里走。
延陵君面上笑容温和,象征性的和褚琪枫拱手打了招呼,“太子殿下!”
然后就没了后话。
两个人,相看两厌,这种局面已经是注定了一辈子也不会被打破的了。
“嗯!”褚琪枫也敷衍着略一颔首,“你们先坐吧,本宫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殿中跪着的几个人这才找到机会给褚浔阳请安问好,“参见公主殿下!”
褚浔阳的神色轻曼,目光不经意的自几人身上扫视而过,却是撇撇嘴道:“我刚在宫门那里遇到曾奇了,他说是你这里有事,还没处理妥当吗?”
“也不算什么事儿,就快了!”褚琪枫道,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看向了跪在下面的京兆府尹华英,语气也转为冷肃道:“犯人不可能无故暴毙,既然罗棠硬拉了你过来,你也不得不给出一个交代来。京兆府的大牢是什么地方,你比本宫清楚,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本宫就只能公事公办,追究到底了。朝廷所设的衙门,是给百姓主持公道的地方,不是用来给别有居心的人藏污纳垢的。”
有了姚广泰的前车之鉴,华英接管京兆府以后其实还是十分本分的,尤其还赶上褚易安和褚琪枫这父子俩当政,他就更是本分老实,不敢随便徇私。
这一次,也是赶上无妄之灾了。
“殿下,下官真的不知情!”华英心里叫苦不迭,满面的难色道:“微臣自从到了京兆府掌事以后,一直都的进本尽职的办差,绝对不敢有二心。昨天那个叫刘二的痞子入狱,因为事关罗国公府,微臣就更不敢怠慢,直接将他单独看押,并且是让心腹的衙役亲自把守的,微臣敢以脑袋担保,绝对没有任何人接近过他,他那绝对是畏罪自杀的。”
“就算是畏罪自杀,人是在你京兆府的大牢里没的,也是你府尹大人玩忽职守的疏忽。”罗家大公子罗棠道。
那天他在酒楼本是和一个同是官宦子弟的纨绔争抢楼上的雅间而起了冲突,双方互不相让之下,大打出手,混乱中却莫名其妙被人给捅了。
那一刀伤了肺部,并且留了病根下来,这会儿他说话说的快了,就面红耳赤,险些就要喘不过气来。
褚浔阳和延陵君事不关己的在旁边捡了椅子坐下看戏。
罗家的四公子罗争却不过冷笑一声,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你奈我何的表情。
就算不是狱卒做的手脚,但是犯人在牢房里自杀,华英也是责无旁贷的,一时间无从辩解,只就急的直冒汗。
“殿下!”罗棠痛苦的咳嗽了几声,缓过一口气来,就恨恨的瞪了罗争一眼,愤恨道:“不管怎样,昨儿个拿住刘二的时候他的当着华大人的面亲口认了的,他就是受到老四的指使,趁乱行凶捅了我的。人赃并获,请殿下为我做主!”
“什么人赃并获?”罗争冷哼一声,讽刺道:“口说无凭,你说是我买凶伤你,你要拿出真凭实据来,你说那痞子昨天在公堂上亲口认了?那你倒是拿出我售卖他的证据来。你说是我买凶杀人,我还说是你找人做戏,买通了那人来诬陷我的。”
“你——你血口喷人!”罗棠气急败坏的大声道,这一动怒,撕扯的五脏六腑都揪成一团,疼的直冒冷汗。
“你心虚什么?这么看来还真是有这种可能的,你买通了那人嫁祸给我,又唯恐华大人明察秋毫,审讯下去会查出端倪,所以就让他在牢里服毒自杀,最后再反栽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来牵累我?”罗争道,他这边显然是准备充分,和急怒攻心,只想拉着他玉石俱焚的罗棠比起来,实在是镇定多了,说出来的话也严丝合缝,条理清楚。
横竖他当初收买刘二用的都是现银又不是银票,所有的银子都长得一样,又没写名字,谁也不能把这事儿强行栽在他的头上!
他越是这样,罗棠就越是气的慌,他拖着半条命,本来就是苟延残喘,这样一来,就更是疼的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罗争看他一眼,强压住眼底一抹冰冷的幽光,重新冲着案后褚琪枫的方向恭恭敬敬的又拜了一礼,道:“殿下!自从我父亲去世之后,大哥就以一家之主的身份自居,处处排挤家中其他的兄弟姐妹,唯恐有人会和他争抢爵位,草民被他挤兑为难也不是一两天的了,阖府上下的所有下人都可以作证。我本来是念在大家同出一门,不想和他计较,反而是叫外人看了笑话,没想到他现在变本加厉,居然栽了这样的罪名给我,诚心想要我的命。殿下,他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既然是这样,那草民也就不能再一味的忍让,请殿下做主,主持公道!”
罗棠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疼的说不出话来,那模样看上去,到真像是心虚了。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褚浔阳只就冷眼旁观。
褚琪枫看着,是直到了这时候才摆弄着岸上一块白玉镇纸缓缓道:“你们兄弟两个谁算计谁姑且不论,只就罗国公和罗世子尸骨未寒,你们身为人子,一个迫不及待的在父亲的丧气之内出门寻欢,还和人公然大打出手,而另一个又叫嚣着闹到本宫的跟前来,嚷着要给罗家再起风波?”
他的话说的很慢,语气也十分的淡泊,但其中冷讽苛责的意味却是十分明显的。
罗棠和罗争两个俱都是一惊。
尤其罗争——
他一直以为哪怕只是看在死去的罗皇后和为国捐躯的罗腾的面子上,朝廷都必须要保留罗国公府的这块招牌的,可是听到褚琪枫这样的语气——
却是蓦然心惊。
“殿——”他仓惶的抬头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