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即使岳凌钧放弃荣华富贵回到乡下,也是之前的天之骄子,肯定是不肯做这些粗活的。陆玄清正想的出神,顺便看沈盈娘出丑,就见以前骄傲矜贵如同皑皑天上云的岳凌钧笑着伸手,主动甚至可以说是谄媚地回:“好,那辛苦娘子了。”
啪。
陆玄清的下巴落在地面上。
他眨眨眼,不可置信地和小五对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友人吗?
小五摇摇头,表示什么都不清楚。
但他同样觉得岳凌钧和之前的差别实在是太大,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岳凌钧怕处理猎物太血腥,吓到沈盈娘一向都是提到外面处理的,他知会陆玄清一声就要走,陆玄清叫住他,不赞同道:“这种粗活让小五去就是,你怎么能亲自动手呢?”
“无碍,我自己来就行。”岳凌钧拒绝他的好意,“现在的我是猎户,没有粗活和细活之分。”
陆玄清定定地看着他,忽的,长吐一口气,神色中掺杂担忧,“是我冒犯了,我与你同去吧。”
“好。”
岳凌钧带着他出了门,他们出去时,换了一场戏,里正抱着浑身是伤的黄大彪,声嘶力竭地怒吼:“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为何要下此狠手?”
他的眼神扫到哪个人身上,哪个人就忍不住瑟缩一下。
黄家村的人都是乡下人,在地里刨食的,对于当官的人有天生的畏惧,即使他们现在面对的人只是一个小小的里正。
他们害怕可以躲,但黄婶子可躲不了。
她双手插在腰间,一副泼妇模样,“里正,你也知道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你的孙儿因看不惯我家人,污蔑我女儿,往她身上泼脏水,坏她名声,他做这些何时想到我们是一个村里的人?”
“就是!”黄莺儿的大哥黄田明也在一旁附和。
她的二哥黄田天拿着一把锄头,怒气冲天,“我就这么一个妹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谁家的女人不是精心养着的,怎么能容人平白无故地践踏?”
黄水根抽着大烟,满脸愁苦,“里正,我们也不想对大彪动手,是他先打我家老婆子的。再说了,他这个手段实在是太恶劣。大家都有女儿,他看哪家不顺眼,就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对付人,那全村人的女儿家都不要活了,齐齐跳水淹死得了。”
里正面色陡变,没想到这个黄水根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说话做事却如此狠毒。
他的孙儿不过开个玩笑,居然就下了狠手。
偏偏这个理由还找的好的很,就算是他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里正心中怒气翻腾,可看着周围惶恐中又夹在厌恶的人群,他将怒气往下压了又压,勉强露出一个笑,意味深长道:“怎么会?有我在,我定不会让他祸害村里好人家的女儿。”
这话一出,人群里有吵嚷声响起。
“里正的孙子平日里除了偷鸡摸狗,好像还真没有针对过好人家的女儿。难不成,真像黄大彪说的,是黄莺儿指使他对付岳娘子的?”
黄莺儿一家听着闲言碎语,脸色都十分难看,特别是黄婶子。
她已经摸到事实边缘,可她不愿意承认。
因为承认了,她女儿的一生就毁了。
黄婶子看局面不利于她女儿,直接往地上一跪,拿出手帕哭哭啼啼地抹眼泪,“造孽啊!我家莺儿每天在家勤勤恳恳地料理家务,为人善良,平时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不是好人家的女儿?”
里正被噎了下,他脑子高速运转,很快想出一个法子,“那为什么我孙儿今日刚好就来找你女儿?偏偏是找你女儿,其他人不找?”
“天杀的!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黄婶子扯着嗓子喊,“土匪杀人也不讲道理啊!里正,你不能为了给你孙儿出气,硬要把脏水往我莺儿身上泼啊!她是个女儿家,要是没了好名声就只有死路一条!”
里正气抖冷。
他没料到黄婶子如此难缠。
在他的印象里,妇人一向是愚昧的,是砧板上的肉,任由他拿捏。
还没想好说什么,就见一直躲在房里的黄莺儿狼狈地跑出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拉长声音凄厉地喊:“娘,这个世上容不下我,我去死就好了!只是连累家里,实在是我的过错。”
说完,她猛地蹿出远门,一点没有余力地往墙上撞,这力道撞上去就只有死路一条,在一旁看戏的人连忙跑过去将她拦下。
因她力道太大,差点带的去扶她的人摔倒在这地。
唉!
里正一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明明好好一个女儿家,非得逼死人才够?
黄莺儿被救下来,泪水直淌,神情绝望,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她抹抹眼泪,同样跪倒在地,“谢谢各位婶子救我!只是,我活着便会连累我家里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黄婶子跪着爬过去,将她揽在怀里,嚎啕大哭,“我的莺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早知道生你下来,还要遭受如此委屈,我决计不会让你受这哭。”
“娘!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家里也不好蒙羞!你就让我死了算了。”
说罢,黄莺儿挣脱黄婶子的怀抱,又要往墙上撞,但被在一旁的婶子拦了下来,婶子紧紧抱着她,一下又一下摸她的头,眼含热泪,宽慰她,“这不是你的错,是有人存心不让你活。”
黄婶子爬起来,将黄莺儿抱在怀里,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看着眼前这一幕,村里人的眼里有一簇簇的火苗跳动。
今日他们要是任由里正将黄莺儿逼死,哪一天死的就是他们家的女儿,这次,他们绝不能退缩。
“请里正严惩黄大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