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带头喊道。
他喊完,其他人跟着他喊。
“请里正严惩黄大彪!请里正严惩黄大彪!”
叫喊声一声比声一大,一声比一声充满力量。
里正脸色铁青,双手用力攥紧。
好啊!
这就是他庇佑的村民,居然因为这种小事,要他对他的孙儿下手。
看样子,还是他太仁慈。
让那些泥腿子以为他们能够凌驾在他的权利之上。
里正脑子里闪过许多的想法。
可形势比人强,他咬牙道:“等我孙儿伤好后,我会让他去跪祠堂一天一夜,敬告祖宗,让他反思自己的过错。”
里正迫于无奈,惩罚了自己的乖孙,可心里也记恨上和黄婶子一起闹事的村民,准备明年的劳役就从他们这些人里出。
“有意思。”陆玄清兴味十足。
他没想到在他面前谄媚无比,野心都写在脸上的乡下妇女,居然有这样的决心和意志力。倒是他小她了。
岳凌钧眼里满是冷意。
他收回眼,“走吧。”
没想到黄莺儿居然化险为夷,还让里正吃了亏,比他想象中还要有心计还要有手段,他当初可真是瞎了眼。
到了小河边,看着岳凌钧熟悉地将猎物剥皮开膛破肚,他心疼道:“何至于此!以你的才华和手段怎么都不至于此,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放弃属于你的东西呢?”
岳凌钧手下不停,“因为我不想要了。”
他得到的那一些都是基在他们的荣光上,也是因为他们给了他好的夫子,给了他足够的资源,才能让他的眼界开阔。
所以,他的一切相当于都是他们给的。
她不要他,堤防他,那他就将那些东西都还给她,将她丢失的人还给他,作为她养大他的报酬。
陆玄清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的好友命运实在坎坷。
河边湿冷,陆玄清紧了紧衣裳,随口问:“那个里正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鱼肉乡里,纵容他的孙儿欺侮他人?”
“是,不过,这件事你不要掺和进去,那个黄莺儿是我要教训的人。”岳凌钧声音发冷。
陆玄清挑了挑眉,“她也对你献媚了?”
“也?”岳凌钧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陆玄清发问,“你在来的路上遇见她了?”
陆玄清点头,“我刚来这,就被她喊住了,她自荐当我的引路人,我一开始不愿意,但她死缠烂打,旅途无聊,我便让她带路,当个乐子呗。”
岳凌钧皱眉,“她不是好人,离她远些。”
“噢,她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厌恶她?”陆玄清好奇地问。
他知晓友人的性格,若不是实在厌恶,是决计不会和一个女子过不去。
“我雇她照顾长安长乐,她暗地里欺负他们,被我发现将她赶走。她又不安分,背地里撺掇黄大彪欺负我娘子。”
岳凌钧怕陆玄清不知黄莺儿真面目,掺和进这件事伤了他们兄弟的情谊,干脆自揭其短。
“什么!”陆玄清咬牙切齿,“早知她如此恶毒,在她第一次找上我时,我就该让小五将她打死。”
“不必,将她留给我教训就好。”岳凌钧沉声道。
处理好猎物,岳凌钧看着陆玄清,态度极其慎重,“沈盈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你是我兄弟,我希望你能够尊重她。”
陆玄清不解,“她只是一个乡野女子。倘若你重回京城,她的身份只会让你遭受非议,再者,以她的学识教养无法担当起官夫人应有的责任。”
“玄清,我离开后就未曾想过要回去。”岳凌钧态度平静,“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盈娘很好,长安长乐很喜欢她,将她当做亲娘,她是你嫂嫂,你理应敬重她。这次,温泉也是她一手挖出的,若不是她,我和你此生无再见之日。”
陆玄清沉默了。
他还是不认同岳凌钧的观点,但他对沈盈娘的轻视已经收了回去。
陆玄清对沈盈娘的态度都建立在岳凌钧的态度上。
若岳凌钧轻视沈盈娘,他也不会把沈盈娘当回事。现在,岳凌钧郑重其事地和他提了这件事,那他的态度自然要发生变化。
这些是他为人兄弟的本分。
“好,我定会敬重嫂嫂。”陆玄清严肃道。
岳凌钧嘴角染了笑意,“你我虽不是亲兄弟,感情却胜似亲兄弟。我不希望,你和我因此有隔阂,但我是一个大男人,娶了她自要对她负责,不能让她受一丁点委屈。我不行,玄清你也不行。”
陆玄清挑了挑眉,“你倒是疼你娘子,只是这观点太过于离经叛道了些。”
他和岳凌钧接受的都是正统的世家教育。
在世家教育中,世家子需以世家为重,敬重妻子,但决没有不让妻子受委屈这一项。
岳凌钧提起放满猎物的篮子,深深地望了陆玄清一眼,不以为然道:“我要是不离经叛道,又怎么会在乡下?他人的看法,我从不在乎,我只要问心无愧。”
陆玄清心中一动,大笑起来。
是啊。他认识的岳凌钧从来不会被外物所累,是一个骄傲的不得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