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肖雨蝶撞上了二人之时,梵音与月奴正在廊间说起当日的琴曲,一个静默伟岸、如松柏傲然挺立,嘴边却是她从没见过的温柔笑意,另一个谈笑风生、灵秀俏皮,构成一幅再自然不过的画卷,让肖雨蝶的心底平白生出几分怨怼。月奴那句“要说音的造诣,谁也敌不过芷国的……”还没说完,就被肖雨蝶一声满含怒意的“大师兄”彻底打断。月奴全全敛起神色,清冷浅淡如初。他们圣奚还真是脉络庞大,好是烦人。
“肖师妹,你怎么在这里。”这位粘人的师妹,梵音一直很是疏离。
“大师兄,我来寻你的。”
“嗯?”
“师父收到了相佐大人的信笺,我也不知道,总之你得随我回去。”
“我还不能回去。”
“为何?”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女人?肖雨蝶的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
“你先回山去。”
“不行,师父说了,一定要带你回去。”
“你就说,你没有寻到我。”
肖雨蝶一直由山主教导,十分听从山主的话:“这是欺骗师父,露馅了会被重罚的!”
“师妹,你照实说,日后我定会回去请罪。”
“大师兄,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这是要死赖着的意思了?月奴蹙眉,不再理会两人,抬步便要离了去,被梵音一把抓住了手腕。
“干什么,放开。”
肖雨蝶听不得别人对自己大师兄这般口气,蹿到月奴面前,将月奴上上下下扫了好几个来回:“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与你何干。”
“你!”肖雨蝶胸内憋闷,一口气七上八下怎么也出不来。
“你们师兄妹重逢,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说完,拂开梵音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原本的路线行去。
梵音看着月奴的背景,轻叹一声:“师妹,我还有要事,你在这里太危险。”
“我会武,我不怕。”什么危险,分明就是嫌她碍手碍脚。
“难道要我找人绑了你回去?”
“大师兄你不能这样!”
“山主还等着你回话,我过两日就回去。”
“真的?”
“嗯。”
她知道大师兄是个大忙人,她也相信他说两日就一定会回来,虽然比较在意那个看起来很不友善的姑娘,但他的大师兄,总会回到圣奚来的:“那我在山上等师兄回来。”
“路上小心。”
送走了人,梵音循着街道,到下一个拐角,月奴正在街道尽头的玉石店里,手里拿着一只青玉的埙,又是摸右手敲打,仔细翻看着。
察觉到气息,月奴放下手中的埙,指尖抚过翠玉的如意:“我还是不要上圣奚山了。”
梵音手下一紧:“圣奚的山水都很能养人身心,你没有去过,怎能就因为一个人否定了整座圣奚山。”
“圣奚山养出的人、吗?”看着眼前气质非凡的人,又想起冯明昱他们,月奴的眼神有些迷离。
圣奚山学徒众多,各位师辈自成一派,像肖雨蝶,就从了山主学艺,而梵音,却是一直由守山的师尊教导。师尊在四方威望极高,在圣奚也很受尊敬,虽只教了梵音一个,但梵音并不叫师尊“师父”,还是和其他的师弟师妹一样,称一声“师尊”。梵音允诺要帮月奴,也是想将月奴带回给师尊。
“师妹是山主的爱徒,难免带些蛮气。若你不想,我便直接带你去见师尊,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一生。你不为自己一试,这奴籍,会让你在有穷、在四方,永远低人一等。”
月奴跨出玉石店的门槛,抬头看向辽远的天空:“你也觉得,我低人一等吗?”
“我不会。那你呢,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的是什么?她从一开始,唯一想要的就要自由,剩下的一切,都是别人强加给她的。但是,只要她一闲下来,脑中就会闪现“莫忘初衷”四字,如同一句魔咒般,让她不得安生。她不想认命,可她也逃避不了她肩负的使命。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让我再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