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或者说逃出生天的重华对于瞽叟、胡象父子二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心神震荡之巨可想而知。然而丹朱的突然出现,更如一记重磅炸弹,让二人本就惊涛骇浪的心湖惊起万丈波澜。
站在眼前的这位英挺的年轻人,便是当今天子尧帝的太子,丹朱!
二人的心直坠入深谷,沉入无尽的深渊,再也没有半分其他情绪,唯有恐惧。
他们方才的话,已经足可株连九族,足够他们死上千百回。而丹朱的出现显然非是偶然,而是早有预谋。
一切都完了,功亏一篑!
两父子心如死灰,脸无人色。
“重华兄,快快请起。”丹朱没有理会两父子的神情,反而一把将重华扶了起来,颇为歉意道,“说来还是丹朱惭愧才是,一直都瞒着重华兄。只是父皇三令五申,让我不得过早吐露身份,还请见谅。”
重华正色道,“臣罪该万死才是,此前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太子您海涵。”
丹朱脸色一板,朗声道,“重华兄,你如若如此见外,那也太小觑我了。我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更不会以身份论人高低。便如義弟,虽明知我的身份,依然与我兄弟相称。我也希望你放下身份之见,只要不是在朝堂之上,我们便是兄弟!”
“臣……”重华动容无比,在丹朱凌厉的目光下,终于改口道,“重华遵命,多谢太……丹朱兄!”
丹朱这才展露笑容,道,“原该如此。好了,剩下的事便由你自己留下来处理吧。”见重华还有话说,他斩钉截铁道,“这是你的家事,如何处置,你自己掂量。”
言罢,和段義一起退了出去。
出的门外,二人来到院中坐下,静静等待重华重新从那扇门内走出来。二人都知道,今日将是重华人生中的最大的转折点,结果如何就看他如何处置父兄了。但无论如何,当他重新走出来时,将开始崭新的人生。
那山门内,静悄悄的,没有声息。
段義暗自轻叹,从他和重华回来的那一天起,他便已经预料到会有今天的结果,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快,还不过区区十余天。
事实上也并非瞽叟、胡象父子沉不住气,而是段義等人故意营造出紧张的气氛,逼二人不得不铤而走险。
原来,这一切都是丹朱早已想好的计策,为的就是早日了断重华的心结,让他重新开始。
到了此时,重华对于蝶儿的恨已经是其次,对父兄的怨愤才是根本。虽然他没有爆发出来,可这股怨愤积压在胸中,迟早有爆发的一天。于是乎,丹朱索性将计就计,帮重华一把。
他深知要对付重华的那个神秘组织势力庞大,耳目众多,自己如若随后者一道回来,反倒适得其反,令对方不敢动手。于是他反其道而行,故意留在汜水城,便是让对方放松警惕,以为有机可乘。
不过他留在汜水城,可绝非什么也没做。他命人放出消息,重华因这些年卓越的表现,深受父皇尧帝的器重,准备予以重任。
如此一来,消息自然而然通过那个神秘组织传入瞽叟和胡象耳中,逼得他们不得不加紧行动。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让重华进入朝堂,凭借其才能,前途不可限量。到那时候,他们再想遏制,为时已晚。
唯一的办法,便是在重华羽翼未丰之际,将之铲除!
对方的想法,正中丹朱下怀。只有通过这种极端的方法,才能让重华认清父兄的真面目,同时下定决心,从中解脱出来。至于到底如今抉择,就要看重华自己的意思了,丹朱的出现不过是锦上添花。
想到这儿,段義心中一阵黯然。虽然瞽叟和胡象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走上今天这一步,自己和大哥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如今他们父子兄弟决裂,自己难辞其咎。然而他也知道,如不这般做,重华将永远生活在心理阴影之下,永世难有作为。
今次将是对其的重大考验,生死考验虽然已经过了,可最困难的一关才刚刚开始。
相比较而言,自己又何其幸福。虽然至今仍未见过亲生父母一面,可他至少知道他们是爱自己的,同时还要义父、师父,那么多人关爱着他。
就在他心潮起伏之际,丹朱喃喃道,“義弟,你是否觉得我太残忍了一点?这种人伦惨剧,可以说是我一手造成。”
“我说你们两个今天是吃错药了么,怎的婆婆妈妈,一点也不像是大老爷们。他们那是咎由自取,即便是没你们火上浇油,迟早也不会放过重华。反倒是重华防不胜防,总有一天会死在他们手上。”脑海中,小银道,“所以啊,年轻人拿出一点自信来,要如我小银一样,心下坚定,绝不后悔!”
段義闻言,浑身一震,心中豁然开朗。
这几日,他可是见识了瞽叟和胡象的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令人发指。特别是仓库失火那一次,若非自己手段层出不穷,重华必死无疑。可见这一场悲剧的根本不在他们,而在于瞽叟父子。
段義素来果决,绝不是婆婆妈妈之人,立时道,“大哥,瞽叟和胡象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儿子、大哥也不放过,这样的人本就死有余辜,不足可惜!你我是做了一件好事,有什么可自责的!”
丹朱颇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才道,“临行前,父皇也这般对我说。哎,愚兄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有时候总难下狠心,虽然明知他们是罪有应得。”
他的性格便是如此,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辈,对人总留了一分善念。这也的性格,让他平易近人,受人尊敬,但同时也会遭受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