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晗呷了口茶,“从福州到皇城运河大码头,只用了七天。”
“七天?”素妍似听到最有趣的事儿,这不是得半个多月的么,“你也太赶了……”
“人命关天,能不赶吗?”这是反问,也静默地诉说着郑晗放下手头的生意从福州归来的用意,她低下头,“我在福州是从一个商人口里知道,淮阳王府出事了……”
素妍半垂着头,态度坦诚,“你想问什么?”她抬了抬手,花厅里只余下白芷与郑晗的贴身心腹丫头。
郑晗道:“那商人也说不清,我只有问你。淮阳王府到底犯了多大的罪?”
素妍搁下茶盏,“淮阳王私通叛贼宇文琮,为其提供钱粮,而宇文辕更是暗中襄助宇文琮,做其门客、幕僚……”
郑晗面容平静,仿佛一早就预料到似的,“阿辕的才学、智谋远胜其兄,可最后袭郡王爵的却是他大哥。他一直都说,想凭自己的本事挣一个王爵,我没想到,他竟会……”
她曾想宇文辕说的凭本事挣王爵,而是另有一番用意,竟是做了叛党。
怎会是私通叛贼,怎会是做了叛党……
历朝历代,对于这样的重罪,朝廷的皇帝都不会轻饶,都是亡家弃命的结局。
素妍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大清楚。朝廷既订罪,便有确凿的证据。”
郑晗握住素妍的手,眼神急迫,“素妍。我求你!你设法救救宇文辕一命。你救救他,我不想他死!你亦救救他的妻子方氏,我听人说,朝廷抓她的时候,方氏刚坐满月子,怀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那是宇文辕与另一个女人的孩子,可郑晗却想一起救。
面对素妍一脸愕然,郑晗凄苦一笑,看着杯里的茶水,慢慢地摇晃着。仿佛那不是茶,而是她穿越前坐在饮吧里,摇动的柠檬水,那如血的红葡萄酒……
“素妍,宇文辕是我来在这世上第一次爱过的男人。就算后来他娶了旁人。就算后来他又有了其他的姬妾,可我曾经真心爱过他……”
真爱过就足够了!
爱过,放下过,逃离过……
郑晗很庆幸那样真挚地爱过一个人,即便是分离的收梢,可依旧无法淡去她对宇文辕真挚的感情。
“阿晗,你救宇文辕我能理解。可你怎么连方氏母子也要救,我……”
“他们才是一家人啊!”郑晗笑着,笑却比任何一种哭更让素妍心动,“我在淮阳见过方氏一次,那时候我得到宇文辕娶妻的消息,连夜赶到了淮阳。想要与他问过明白,方氏来见我,那是一个美丽而温柔的女子,她甚至愿意降为妾侍,尊我为妻……”
郑晗忘了不那晚。
她坐在淮阳最出名的酒楼里。面对着一桌丰盛的菜肴,那是她最爱的菜式,还有宇文辕最喜欢的菜肴。时近正午,她亦没等来宇文辕,等来的却是一个玲珑娇俏的年轻妇人,穿着一袭额黄色绣粉牡丹花的袍子,只携了一名贴身丫头。
她轻轻地说,“你是郑小姐?我是方氏!”那声音似怕惊跑了酒楼外树上歇着的小鸟,听到耳里,却有道不出的舒畅怡人,虽然个子不高,却身材匀称,眉眼如画,郑晗见过不少的美人,各式各样的都有,却从未见过那样一双纯净的眼睛,还有那样一张带着诚意的脸庞。
郑晗迟疑地问“你……”
她提着裙摆,重重一跪,“郑小姐,我是淮安候的妻妾方氏。我与他成亲三月,他时时念着的还是郑小姐!方氏斗胆,恳请郑小姐委屈下嫁给淮安候!妾甘降为贵妾,永远奉郑小姐为嫡妻……”
郑晗似被人泼了盆冰水,她要为自己讨个说法,并不想见宇文辕的什么妻妾。“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是淮安候?”
“郑小姐送的信,被我婆母拿到了,当时妾就在旁边,婆母是绝意不会让淮安候知晓此事的。可是妾想着郑小姐许会在这里继续等下去,就来了……我知道你和淮安候是真心对待彼此,妾无心破坏你们的感情,我只求降为贵妾,能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这里是古代啊!
方氏是大家闺秀,从小读的是《女德》、《女诫》这样的书籍,她所会的,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能放下嫡妻身份便是她最大的退让,她甘愿降为贵妾。
郑晗不是那种夺人夫君的人,她只想讨个说法,没想要别的,她扶起了方氏。
两人彼此对座,方氏没吃多少,郑晗亦是心事重重。
临分别时,郑晗对方氏道:“你永远是淮安候的嫡妻!”
郑晗此刻悲怆的、平静地与素妍讲叙着往事。
素妍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法懂得郑晗,“你是放弃了宇文辕,那你现在又想要救他?”
“是!我要救他!”她轻轻的沉吟着,重复着,“我救他,只是因为我与他相爱之时,他曾问过我,有朝一日,他若落难,我将如何?”她抬起头来,目光陷入沉思中,“我回他,必尽最大努力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