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忆起了自己与曹玉臻的那段,“相爱时的誓言,分开后就成戏言。你不必当真。”曹玉臻说了不知多少甜言蜜语,可最后一旦翻脸,还是那样的干净俐落,无情无义。
郑晗轻声道:“我救他,只是因为爱过,亦是因为曾经承诺过。”她微微含笑,“素妍,我知道你有法子,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救他?救淮阳王府一人得多少银子,宇文辕我得救,方氏我想救,他们的儿子我也要救?他是至孝之人,淮阳王夫妇亦得救!”
素妍咬咬唇,“你要救五条人命?”
“是!”郑晗回答得肯定,她定定地看着素妍,“你昔日请辞沐食邑,先帝赐你免死金牌,一枚金牌可救五命。我知道你不是贪恋钱财和富贵的人,素妍,你开个价,我用银子买你的免死金牌,可好?”
素妍似听了一个最大的玩笑话,而郑晗却是神色严肃,全无半分戏言,“你要买我的免死金牌?”她是不会卖的,那是她给自己留下的后路。
她出阁之时,带走了一枚,江家还留有一枚。
郑晗认真地道:“二千万两银子?还是三千万两银?亦或是我所有的身家三千五百万两?”
她……竟有三千五百万两的身家。
素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郑晗。
“倾尽家财又何妨,我相信只要凭着我的双手,用不了几年,我又可以再赚几千万,亦或万万两银子。”
郑晗有着所有女子没有自信,她说这话时,神采飞扬,仿佛一切都可抛,只要做到了对宇文辕的承诺,她便无怨无悔。
“阿晗。你可想过宇文辕,要是你这样救了他,让他情何以堪?”
“我救他,又不是为了要和他结为夫妻。”她垂下头来。暗自笑了:“我……就要嫁人了。”
呃——素妍回不过神来。
郑晗的丫头轻声道:“是易泊公子,淮安候娶妻之后有一段时间,我家小姐很是伤心,那时候在杭州结识了易泊公子,他诙谐多情,这才让我家小姐走出了悲伤。这些日子,小姐去哪儿,他亦去哪儿,在福州海上遭遇海盗,要不是易泊公子武功高强。我家小姐就葬身大海了……”
素妍微微一笑,本是严肃的话题,此刻却另味道:“救命之恩,以身以报?”
郑晗粲色笑了。
那是另一段爱情故事,郑晗能离开结发夫君。能单立女户,能如男子那般行走天下做生意,绝非寻常女子,而今她总算觅得了一段良缘,却与素妍所晓的前世不同,郑晗的良缘不再是宇文辕,而是另一个男子。
“你要出这么大一笔钱去救宇文辕。可与他商量过?”
贴身丫头道:“易公子赞我家小姐有情有义,并未阻拦。还说要是小姐什么都没有了,可以随他回白陀山庄。”
“白陀山庄?”素妍微微眯眸,这个地方她在西北听人说过,“可是龙门镇的白陀山庄,相传白陀山庄的少主武功高强。才华横溢?”
郑晗依是笑着,“我今年五月才知他是白陀山庄的少主。”
“哦……”素妍意味未明,白陀山庄可是两不管的地带,北齐管不得,西歧也管不得。今世的郑晗未与宇文辕修成正果,却与另一个男子即将携手。
素妍问道:“婚期订在何时?”
“九月初六。”
要是能救宇文辕出来,宇文辕就能亲眼看到郑晗嫁与旁人。
要是救不出来,郑晗便会彻底淡忘宇文辕。她是这样的洒脱,即便经历过风雨,还得活着自我,明白什么是她想要的,是她想要追求的。
素妍喜欢郑晗,不仅是郑晗身上难得有的自信、自我和自立,更重要的是,郑晗的松放自如。即便她曾用心地爱过,一旦放下,又会去追求幸福。
原来,幸福是可以追求的。
而她呢,这些年总是沉陷在前一世的噩梦里。
她不如郑晗。
素妍咬了咬唇:“我的免死金牌不能卖,但我可以入宫设法为你求情。三千五百万两银子就为了救五个人……”这可谓是有史以来最高的天价。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只是阿晗,这样做当真值得么?”
“我只想此生无愧于心。”郑晗简短地一句话,起身行礼,“一切就有劳素妍了,我在郑府等候你的回话。只要能救他们一家,我愿散尽所有家财。”
这样的一个女子,愿意倾尽所有去救一个曾经爱过,现下已经放手的男人。
红尘之中自有情义在,亦有大爱在。
宇文辕今生得遇郑晗何其有幸!
送走郑晗,素妍小坐片刻,令白莺寻出入宫令牌,又着人准备车辇。
郑晗一定很着急,昨晚回皇城,立马递了拜帖,今儿一早就来拜见,定是心急如焚,她若真是郑晗的朋友,就得早早入宫。
八月末的御花园,金桂飘香,秋菊婀娜,虽无阳春的百花盛开,却自有一种秋华风姿。
素妍着一袭葱黄色宫袍,袍上绣着海棠花,行止之间如千万朵海棠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