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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氏嫁入夫家几年如一日含辛茹苦地打理后宅、主持中馈,省吃俭用,因她不育,最后被丈夫以“不育”为由休弃,那些年,丈夫变着方儿的拿着她的嫁妆去做生意,到最后,居然说那些是婆家的东西。而她的嫁妆,被生生地折腾了个精光。最后,娘家不收。婆家要休,连个落脚处也没有,只得在郊外庵堂里度日。
每每回想过往,在她看来,世间最薄情的还是男人。
就算她不生,她不是想方设法给他纳了美妾,甚至还被自家的表妹嫁给他做了贵妾,可最后竟被他所弃。一朝失了颜色,就如同赶只猫儿、狗儿一般。
慧娘要随韩绍而去,怎不让她难过,虽不是亲生女儿,可这也是她下半生的依仗。辛氏狠声斥道:“你……瞧瞧我,这世上的男子多是靠不住的。”眼泪忍抑不住,扑簌簌地滚将下来,如断线的珠子不听使唤。
慧娘跪下地上,早已经泣不成声。“娘,我喜欢他!原以为是不喜欢了的,可昨儿,我才突然明白,我还是那样的喜欢他。”情不知所动,以为不喜欢了,当大难临头,她像只没头的苍蝇四下乱窜,方才明白,那份喜欢还在,还埋在她的心头。
任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情真,还是旁的什么原因,能让她不顾名分做朝廷重犯之妻,光这一点,就令人感佩。
辛氏心如刀绞,六腑翻动,她缓缓移眸,但见地上的慧娘趴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栗如秋风中的落叶,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撕心裂肺。
“娘,你和苦儿会过得很好。吃饱穿暖,自有凌姨照应,你们再不会有苦头吃。可是韩绍……他要被发配边陲之地,那里定是极苦的,你和苦儿于我很重要,可他也很重要。”
韩绍有难,她不能不管。她想救他却救不了,她能做的就是陪他受苦,伴在他的身边。哪怕是为他煲汤,为他洗衣。她也心甘情愿。
辛氏还想大骂,却深知说什么都无用了。慧娘是一个看起来柔弱无助的女子,但是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会拿定主意再不更改。她与辛氏说出时,已拿定主意了。
慧娘敬重辛氏。也疼爱着苦儿,为了韩绍,她愿意离去。她的情,竟是这样的浓烈,无法驱散,无法轻减,仿佛她活着就是为了韩绍。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夜里,慧娘抱着苦儿,给他洗澡,为他更衣,甚至还亲手给苦儿梳头……
辛氏沉默不语,她是劝不住慧娘了。只怕旁人也劝阻不住。
翌日,素妍用罢早膳,前往静苑给凌薇请安。
静苑花厅上坐着辛氏,面含愁容,微蹙双眉。认个女儿原想给下半生寻个依靠,没想慧娘却要随韩绍远去,还把年幼的苦儿一并丢给她。
苦儿依旧无忧地坐在铺有凉席的地上玩耍着耀东的木马、木车,耀东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对木羊,正学着苦儿的样用手推动着木羊。
“给婆母请安!”她转身问辛氏,“辛姨昨夜睡得可好?”
凌薇打了个手势,素妍在一边的贵妃椅上坐下。
辛氏呆愣愣地看着苦儿,与身后的婆子使了个眼神,婆子取了封信出来,双手捧递给素妍,“这是程姑娘给王妃的,说往后就有劳王妃操心了。”
素妍拆开信,是慧娘写给她的,里面还有三百两银票,想托她用这些银票去郊外买些良田,再给辛氏和苦儿建座屋子。
三百两银票……
皇城郊外的地价多高,慧娘在皇地多年应是知道的,居然就此将辛氏与孩子交托给她。
凌薇瞧了眼辛氏,道:“慧娘这孩子还真是,执意要跟韩绍去边陲之地,竟是连你辛姨和苦儿都一并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