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没事……”
雷恩炀倒在她的身边,并未受伤,意识很清楚。
钱小沫紧紧搂着他,再三确定后,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地。
“你们还好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因为害怕在颤抖。
钱小沫抱进雷恩炀站了起来,男人急忙来搀扶她。
“小沫?居然是你?”男人的声音里分明多了份惊讶。
钱小沫微眯着眼望过去,有点纳闷,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
“姜宸熙?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从疗养院出来,正好回家啊!我家就在这附近。”
姜宸熙朝前指了指,但钱小沫并没有很当真。
“我们没事,你快回家吧。”
钱小沫搂着雷恩炀,正要为姜宸熙让出路来的时候,他忽然伸长胳膊拦住了他们。
“就算现在没事,我也不能让你们孤儿寡母这样在夜路上晃悠啊!”姜宸熙很着急,“这一带的治安并不怎么好,晚上有很多地痞流氓还有飞车党,你们碰上他们就不好了。既然遇见了我,我当然有义务送你们回家,上车吧。”
钱小沫怔了怔,苦闷地呢喃道:“回家?我现在还有家可回吗?”
姜宸熙挑了挑眉,并没理解她的意思似的,“家里不方便?那这样吧,今晚你们去我家住吧!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是租房住的,很小……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图谋不轨,我只是不放心这么晚你们两个还在街上……”
钱小沫看了眼雷恩炀,是啊,无论如何,明天他还要上学。
公寓是回不去了,自己这么狼狈也不能回疗养院徒增钱爸钱妈的烦恼。
要去找李千雅吗?不了,已经麻烦了她这么多,让她知道雷铭的事情肯定会火冒三丈。
今晚,钱小沫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和任何人聊这件事了。
算了,姜宸熙这个人信得过,钱小沫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更何况,她狼狈到了这种地步,什么东西都丢了,还害怕被人抢走什么吗?
姜宸熙帮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钱小沫并不害怕他。
所以,最后,钱小沫和雷恩炀坐上了这辆险些撞上他们的面包车。
姜宸熙发动了车子,双手掌着方向盘,嘴里时不时哼着小调。
“这么晚了,为什么你们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姜宸熙闲聊着问道。
钱小沫搂着怀里的雷恩炀,轻轻爱抚着他的短发,没有回答。
“雷铭没和你们在一起?”
话音落地,钱小沫心中再度泛起波澜,不过只是转瞬再度恢复了死寂般的平面。
姜宸熙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见钱小沫看向窗外,脸色苍白,装满心事的样子,姜宸熙知趣地没有再多话。他伸出右手,在车载音响上捣腾着。
“这个有点问题,偶尔还是好的……”
姜宸熙时不时看向前面的路,时不时敲打着车载音响。
窗外一辆车和他参见而过,耀眼的车灯正好照亮了姜宸熙。
他的右手手背上,偏向虎口的部位,有一道半月牙形状的伤痕。
红红的,泛着淤青,像是被什么人咬过。
窗外的车灯扫过面包车的车尾,车里的音响几乎同时咿咿呀呀响了起来。
姜宸熙满心欢喜地收回了手,把着方向盘,笑道:“听听音乐,你会忘记那些烦恼的事。”
钱小沫还是看着窗外没理他,耳畔悠扬的古典吉他乐曲,带着无尽的沧桑凄凉。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姜宸熙的出租屋是一室一厅,钱小沫和雷恩炀睡卧室,他则睡客厅。
雷恩炀洗漱完了之后在床上一直拽着钱小沫的手不松开,哪怕后来他迷迷糊糊睡着了,他还是不松开钱小沫的手。在这个世上,连雷铭都不要他了,钱小沫成了他生活唯一的中心。
钱小沫哄雷恩炀完全睡熟,也已经是四点钟了。
但是她毫无睡意,轻手轻脚离开卧室,才发现客厅的茶几上燃着蜡烛。马赛克彩色的烛台里的蜡烛明亮地摇曳着,透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点缀着四周雪白的墙,就好像小时候的走马灯一样。
姜宸熙转过身来,手里握着一罐啤酒,月牙形的淤青十分明显,笑道:“你没睡?”
“你不也没睡吗?”钱小沫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径直打开了一罐啤酒。
姜宸熙站在窗前回头看着她,钱小沫仰头大口喝着,咕隆咕隆,酒水灌得太猛,沿着脸颊滚滚滑落,浸湿了她的礼服领口。姜宸熙呆滞地看着她,只是默默地喝着自己的酒,又看向窗外。
其实姜宸熙的心思全在钱小沫的身上,他盯着窗户上映照出来的钱小沫,沉默不语。
钱小沫没有再说一句话,喝完一罐又是一罐,满心求醉。
湿漉漉又黏糊糊的啤酒液体沿着脖子一直流下去,竟然也傻傻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她脸上的泪水了。钱小沫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起来的。夺眶而出的泪水翻涌不止,混着酒水液体吞进肚子里,啤酒竟然万般的苦涩。
可是偏偏,越灌越清醒,苦涩的烦闷感混着酒水、混着血液,遍布全身。
钱小沫皱紧眉头,五官痛苦得扭曲在一起,一阵猛呛,她忽然剧烈地干咳起来。
咳得肝肠寸断,咳得窒息,如果能把心咳出来多好?
那么她就永远不用再痛了。
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