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为虽然很快地熟悉了机关工作,也很快便感到厌烦。
他看着那些迈着悠闲的步子,穿戴整齐,挺胸收腹,一副高贵的样子,出入宽敞明亮办公楼的职员们,路人会投注艳羡的目光,哪知他们内心世界,自私、散漫、消极,在行政等级台阶上攀登,耗费着他们的心血智慧,暗地里发泄无能为力的情绪,一旦得志便趾高气扬起来,处心积虑打探有关自己前程的消息。渴望提职加薪或者有希望调整到重要部门重要岗位,在表面交往中又不得不把这一切隐藏起来,他们一旦受到伤害损害便狂热起来,遇到高压又变得软弱不堪。职场绞杀使他们失去灵性锐气激情人形。最初到机关的人有一种好奇胆怯,习惯了也就消失变得油滑起来。开会太多,已经适应了太多的会议,在会场里交头接耳、读书看报、打瞌睡的,因为内容太熟悉,套路使人疲倦,缺少新鲜刺激,充满了烦恼、犹豫、苦闷、徘徊、狂热、消极,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思想天地?
无事可做的工作环境,苦于难以找到让上级重视的工作机会,宁可使自己少干些少卖些力气,能轻闲便轻闲,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环境,有更多的时间去扯淡,议论别人这样那样的短处,自己的某种利益没有得到满足,看着有人呼风唤雨,不时发一通这样那样的牢骚,到处打探小道消息作为办公室内的谈资笑料,随处可见消极表现,极少有积极自觉的行动。歇半个脑袋就够用,剩下那一半就去打发消磨时间。吴为想的是怎样在这样的环境中赢得时间。
惟独春节,可以甩掉工作负担和烦恼,哥哥妹妹回到住在二哥那里的父母身边大团圆,尽情体验天伦之乐,访亲友叙旧情,尽情痛饮、通宵玩耍、失眠的折磨,整日不息的忙碌,却也其乐融融,成为每年的向往和期待。
吴为面对那样的工作环境,旧瘾复发,又一头钻进《资本论》中,总觉得没有打通,这次投入了全心全意,白天在办公室阅读,晚上回到招待所默写其精要,很快获得了突破,感觉有了底数,又开始向各大报刊投稿。越是感觉工作厌烦周围人的无所事事勾心斗角,越是强化了学术至上的倾向。走错了路,在不应该的地方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理所当然会受到孤立排斥,再次暴露出执著求道与人事关系之间的尖锐矛盾。
吴为性情的形成,有点象父亲,吴劳模总与土地打交道性情随了土地表现出少有的沉默,吴为喜欢读书,性情也有点随了书本。性情随书却比随土有点复杂。书本不会说话,吴为的话语也少,这和父亲的随土相似。书与土地不同,书里面浸润着写书人的气质内涵,也会渐渐影响到读书人的性情。喜欢读什么书,也就与写书的人结缘,性情渐渐随了写书人。什么书都读的人,开始变成性情大杂烩,变得自己也难以把握自己是什么人了,不知随哪本书哪种写书人为好,见人遇事常常应对乏术,显得有些呆头呆脑,被同事们叫起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