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答应你,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是”
“晋王害的钱家好惨,难道就不怕我到了北京再也不回来,就不怕我把江南的虚实全部告知清虏”
赵玉成摇头,说:“我的确有担心,但晋王还是答应了他说当年在那等形势下能站出来反“剃发令”的人,现在不会再把自己卖给清虏”柳如是自以为的那些机密,在翟哲眼里不过是皮毛。
这番话是从翟哲嘴里说出来的,柳如是听得心中酸楚。她当年能舍弃性命为大明,却不知为何大明复兴后,她的境况变得如此悲惨。
赵玉成的嘴就像抹了蜜糖,又说:“晋王答应,等钱老回来那一日,他在北庭是什么职位,在南京只会高不会低”
柳如是还在发呆。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她才发现钱谦益老是老了点,但对自己却是极好的。
她从稻草堆上爬起来,站在赵玉成面前,问:“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你答应了?”
柳如是点头。
“那就好”赵玉成面露喜色,说:“你且还在这牢里再耐上一日,我这就出去安排。不过你出狱之后不能说是我救的你,对外仍然说陈尚书救你出去,然后你在南京城盘桓些日子,我再秘密护送你北上”
“全凭赵大人安排”
赵玉成出牢门,重新把牢门锁上,举着火把走了出去。
一切又重归黑暗。
黑暗中,那张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
再过一日,柳如是这一天是度日如年。
不知是白昼还是夜晚,一阵喧闹的脚步声把她惊醒,她睁开眼睛时,见一队士卒站在牢牢前,牢头正在开锁。
一个少年将军站在五步之外,两侧亲兵佩刀持铳。
“义阳”
“柳姨娘”
许义阳叫的亲热,但脸上看不出和善。
“奉南京提督府命,放柳姨娘出去”
柳如是站起来,整理裙摆,端正仪容。许义阳转过身去,耐心等候,一直到柳如是收拾好了,他才在前面带路,引她走出牢房。
出门的时候,正是正午。
艳阳天高照,柳如是在拐角处适应了好一会,许义阳用后背对着她。
她本能感觉有些不妥,问:“你义父和义母,怎么样了?”
许义阳再老练,再沉稳,到底是少年人的性子。萧之言和顾眉待他亲热,此次两人被“刺杀案”逼出南京,剩下他孤身一人。他不怪大将军,心中的怨气三成怪在何腾蛟和郑森身上,七成却怪在柳如是身上。
“托姨娘的照顾,他们现在都去湖广了”
“是吗?”柳如是幽幽叹息,“我对不住你娘”
许义阳招手从亲兵手中接过一个包袱,道∶“这些银两是金大人让我交给你的,陈尚书能救你出来,也不愿再见你,你日后好自为之吧”他脸上稚气未脱,训丨斥柳如是就像大人责怪小孩。柳如是平日伶牙俐齿,此刻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初春,整个南京城经历刺杀案的洗礼,如河边的柳树,山里的野草一般,开始发芽生长。
柳如是走出大牢,才发现她平日自诩交际广阔,现在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她知道暗中一定有眼睛在盯着自己,于是先找了一座于净的客栈住下,认认真真洗了个热水澡,洗净污垢酸臭。许义阳给他包袱里有两百两银子,若在往常,这些这些银子在她眼里算不了什么,现在她开始懂得珍惜。
洗于净身子,再出门买了一些珠花彩粉,有钱有有钱的花法,无钱有省钱的诀窍,她也不是一出道就是花魁。在铜镜前好生打扮一番,她自觉的还不是那般老。
晋王府。
赵玉成急匆匆跑进来,侍卫将其引进门,他的脸色少有的凝重。
翟哲今日无事。
赵玉成直接被领入书房。
一见面,赵玉成行礼,道:“王爷,北面出事了”
翟哲看他的脸色已经猜到发生何事,问:“大同城破终于破了吗?”
“破了”
“能支撑到今天,也难为他们了”翟哲靠上椅子,他其实一直在等这一刻。该来的终究会来,大同城守御了一年,不知襄阳城还能支撑多久?他与多尔衮几乎同时解决了内患,该到正面对决的时候了。
“柳如是出狱了吗?”
“昨日出狱”
“有些事情该加紧了”
“小人知道”
战场分明暗两处,有时候一个女人的作用不亚于一支兵马。翟哲不讨厌柳如是,当然也谈不上喜欢。有很多人希望他死,他这个位置能与人结仇,当然也能收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