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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城门紧闭,北门外的溃兵像没头苍蝇,朝城头骂出各种污言秽语,有些人的家人还在城内,心急如焚,跺脚唾骂。
杨守壮站在城头,身边跟着两个武官,雪白头皮上泛着黑茬子,一看便是昨夜新剃的。
“守好四门,不可让乱民入城!”
两个武官弓腰点头,从上颚小心翼翼发出几个轻微的音节:“是是是!”
兵出绩溪之前,杨守壮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在绩溪城下还摆了摆攻城阵势,到了徽州府,真是完完全全的兵不血刃。早知如此,不知这些人当初为何要起兵?
他在绩溪禁不住攻下徽州府的****,没有接到张天禄的命令擅自出兵,但攻下徽州后连夜派人向大营报信。原本以为张天禄还在旌德等消息,看见城下这些溃兵他知道总督大人也没闲着。前些日子,探子禀告浙东兵马有北上的迹象,但大军的进展超乎想象,只要占据了徽州府,浙东兵马来了又能怎么样?如果驻扎在杭州城的大军跟上,说不定就是这里会成为浙东战局的突破点。
“那我岂不是立下大功?”
杨守壮背着手,脸微微向上抬起来,像是在检阅整齐列队将军,他很想笑,但这个时候矜持很重要,“咳咳,朝城下放铳,再有敢靠近城墙的格杀勿论。”
“遵命!”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是留守义军的头目,城内官绅商定了大事,他们也没有反抗的勇气,乖乖的献出城池。
城头的守军架起鸟铳对准几天前的兄弟。
“放铳!”
噼里啪啦的铳炮声让杨守壮听的直皱眉头,这些人缺乏训练,鸟铳能打响就不错了,更不用说去瞄准。
就是这一阵铳炮声让城外流连的义军醒悟过来。
想起身后还有清虏追兵,众人不敢再留在城下,各自想着各自的老家,还有些不甘心的人想到浙东平虏将军在招募义士,也有人想逃入衢州府,从仙霞关入福建,隆武皇帝在那里。
有些溃兵四处乱窜,发现了山林里有兵马驻扎,左若命外围的士卒持刀把他们驱走,他现在没工夫收拾这些人。
城头的铳炮声传入左若的耳朵,他没有理睬,命斥候严密监视北方的动静。只要看住徽州府,等翟哲率大军到了,清虏在徽州的兵马实力处于劣势。
午后,溃兵消散的差不多了,官道上行人渐少。
左若正在安排才赶到的甲士驻守的位置,在高处了望的士卒飞奔下来禀告:“清虏来了!”
左若登高远望,见十里外山林的通道中,清虏招展的旗帜缓缓移动,看上去追兵人不多,行军也不着急。
来人是清虏先锋张天禄的部将李遇春,奉命率五千士卒驰援徽州府。
拖着辫子的士卒兴致不错,他们原都是大明的兵马,张天禄也曾在扬州城下为史可法守城。但为明军时,想打个胜仗难比登天,剃了辫子,给清虏跪下后,就像逆天改命了一般,再上战场势如破竹。
张天禄一开始没想着这么快进军徽州,他攻下宁国是旗开得胜,但趁势进入徽州府,那就算孤军深入了,但大军行进的势头根本止不住。宁国府义军初与清虏交战还各有胜负,尤其是围攻宣城的头几天气势吓人,但从宣城外兵败起,便一颓到底。
多铎的答复还没送过来,不是张天禄不谨慎,但列阵的明军听见几声铳响,便一哄而散,攻取各地跟白捡没什么区别。徽州府都到手了,难道还要白送出去?
清虏的旗帜且行且近,左若在高处又看了一会,见后面没有大队人马跟着。
这支人马人数不多,伏击他们后会暴露自己,很可能会勾出徽州城内守军夹击,但放他们入城更不可能。
一盏茶的功夫,清虏的兵马走到两侧斜坡相夹的官道中,前后是步卒,中间夹着两百骑兵,李遇春与亲兵随便聊天,说起昨夜的战事,个个兴高采烈。
脚步声和说话声很快到了耳边。
山林中铳兵点燃火绳,阴森森的鸟铳口对准官道方向,刀盾兵抽出利刃。
左若抽刀喝叫:“出击!”
对付这些人,不用他亲自出手。
鸟铳兵从起身冲下,在守军还没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点燃引线。山林中突如其来的铳声像是在一个安静了许久的人耳边敲了一声响锣。被射中的清虏士卒晕头转向,有人抽刀扑向铳手。
鸟铳五连击,突遭袭击的清虏前军一面混乱。
李遇春反应极快,听见第一声铳声,立刻屁股抹油般下马,躲在战马内侧,这个时候再骑在高头大马上纯粹找死。
铳击之后,藏身在后的长枪兵和刀盾兵奋勇杀出,鸟铳手整理队形,在官道上列队。
李遇春转首一圈,见两侧山林中不知有多少人马杀出来,只听铳击的架势,就知道不是那帮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