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过来找我的?”小丁一跑过来,就乐呵呵地问道,他原是进来给房门那的管事跑腿,谁知走到半路,忽然瞧见千瑶在这。随即就涎着脸,凑上来套近乎。
“谁来找你,闪开!”千瑶瞪了他一眼,遂烦躁地撇开脸。
小丁讪讪地笑道:“你别老板着个脸,以前也没见你这样的。”
以前以前,又是以前,刚刚好容易才平息下去的怒火,差点儿又冲了上来,千瑶深呼吸了一下,停下脚步,回过脸,看着他问道:“那你说说,以前我是怎样的?”
不料她会这么问,小丁愣了愣,便笑道:“也不是说你如何,只是以前你没这么容易发火,说话也总是和和气气。说起来咱们这些当下人的,哪个没有被罚过,我上个月还挨了陈管事几个耳光呢,过后还不是得笑嘻嘻地在他跟前奉承着。你如今这般,只要有一丁点不满都摆在脸上,可不更对了那些不希望你好的人的心!”小丁说到这,停了停,仔细瞧了千瑶一眼,见她面上的神色不似刚刚那么烦躁了,便接着道:“我听说跟你一同共事的,那个叫翡翠的丫鬟,老早就想取代你在那院里的位置。如今你又出了这事,不知多趁心了她的心,你需多些小心,尽量早点回去大姑娘那才是。”
千瑶听到这不由就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都从哪听说的这事?”
“你忘了,我娘跟那吕嬷嬷都相识多少年了,两人向来就没少打对方的主意,我关心你,便时不时地从我娘嘴里套出些话来。”小丁嘿嘿乐了两声,完后又道:“行了,我就不多说了,一会让人瞧着咱在这说话,对你也不好。我先走了,你赶紧回去吧,记住我的话啊!”
小丁走后,千瑶站在那沉思良久,然后抬起脸,看了看那青蓝的天,握了握手心,吐了口气,才抬步往洗衣房那走去。
原以为这一回去,赖嬷嬷准是抓住机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她一番,她甚至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却不想赖嬷嬷只是瞥了她一眼,根本没问她去了哪,也没过多刁难,只让她去将那些洗好的衣服叠好,并将这房间收拾一遍。
千瑶有些意外地看了赖嬷嬷一眼,想问什么,却又忍住了,慢慢走到那堆洗好晾干的衣服跟前,定定看了一会,然后伸出手,挑出一件,轻轻抚平,拉直衣角。洗衣服她虽不会,叠衣服却难不倒她,包括缝制衣物,绣花纳鞋等女红功底,她都不比别人差。甚至府里给请西席先生时,她也曾去听过几年课,可惜她对那些诗词文章并没多大喜爱,倒是对算学有几分兴趣。只是先生教的不多,讲完基础的算学后,先生便开始以四书五经等一些科考文为主,她便懒得再去听。
因心里不喜,所以平日里也从不勉强自己,为了修养什么的硬是去看那些诗词文章,只偶尔会看些海外游记或是人物传记。幸而金氏一直就秉承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因此在这上面倒没有过多要求她。不过子俊却是极喜欢那些春花秋月的诗词,还常常会自己提笔做上几首,她曾见过,却一点都品不出其中的意境来。这让她感觉很挫败,曾因此下过一番苦功夫,可惜每次一拿起那些诗集,她就想打瞌睡。努力了许久,到底也会背几句子俊喜欢的诗词了,然而那些悲秋伤情的文字,却向来是她不喜的。
赖嬷嬷站在旁边,带着满眼的挑剔,上上下下打量了千瑶好一会。然后心里冷哼一声,也难怪自个儿子会这么上心,抛去姿色不论,单是她这身段就比好些丫鬟强出许多。身材高挑,四肢修长,腰肢纤细,且那该长肉的地方,又一点都不含糊。赖嬷嬷一边看着,心里一边琢磨,这瞧着应该是个会生养的,虽性子差些,但干活倒是不算差;再者,她既是在大姑娘身边待过几年的,那这伺候人的功夫自是不用怀疑。到时让她进了门,以后自己在府里忙了一天,回去就有人给端茶倒水,抬手就有人给洗衣做饭,若有不称心的时候,还能打骂出气……
越想,心里便越满意起来。于是她又细细观察了一下千瑶身上戴的首饰及发饰,想着能不能瞅出她到底有多少身家。只是这一瞧,却发现千瑶这浑身上下,除了发上戴的那支簪子能值两钱外,余的什么都没有,连对耳坠也没戴,素净得连个小丫鬟都比不上。若不是因她身上穿着缎面印花比甲,这瞧着就跟那普通丫鬟没两样了!
于是赖嬷嬷心里不由就有些犯起嘀咕来,她是今儿故意这么穿,还是真是没有东西可打扮?不过记得以前,这死丫头身上穿的戴的具都不差,估计是知道今日要过来这,特意打扮成这样吧,毕竟做粗活,不比伺候姑娘,东西戴多了倒是累赘。
赖嬷嬷自个在心里解释了一番,又瞧着千瑶被自己盯了这么一会,都还安安分分地在那干活,未曾吭一声,倒是添了几分满意,便道一句:“收拾好后,吃了午饭,中午可以回去休息一个时辰,末时两点再过来。”
赖嬷嬷走后,千瑶抬起脸,长长的吐了口气,刚刚赖嬷嬷在旁边像打量猎物一般盯着她看时,她忍了几忍才没发作。小丁说的没错,现在她既然落到如今这地步,就不能凡事都将情绪摆在脸上,那于事无补,只会趁了某些人的心。
……
午后,吕嬷嬷进静月轩看了一眼,瞧着任婉华已经睡下了,便将翡翠悄悄叫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