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县,是位于越南清化省中部的一座小城。常春群山环绕,四季如春,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环境优雅,气候宜人,是一处理想的避暑场所。
自嘉隆年间,越南皇帝便在这里建造一所避暑山庄,仿制中国宫廷建筑,飞阁玉宇,斗拱嵯峨,在幽幽群山中别显气势。
法国与清廷签订条约后,彻底占领越南全境。越南皇帝阮福明心有不甘,于5年7月5日发动顺化起义,但有于准备不充分而失败。阮福明被法国流配至北非阿尔及利亚,越南被分为三个独立区域,由法国总督授权越奸治理,法国害怕越南人起义,便将阮福明的堂弟阮福升任命为越南新皇帝,把阮福升囚禁在常春。
常春本驻有两千五百名士兵,防止越南散兵游勇前来营救越皇,在费利佩提下达召集令后,其中的一千名精锐全部被调到河内,剩下的一千五百人除了一百名法国本土军人外,其余都是猴子军。
猴子军,是四零四六对这些伪军的蔑称。
只有斗志军情报部部长陈钜溶才知道四零四六的真实姓名,这是一个中越混血儿,加入斗志军后因为会说越南语,被陈钜溶招到了麾下,通过层层选拔,不知脱了多少层皮,经历了多少考验,才真正成为一名黑豹部队成员。
黑豹,是情报部下属的特种部队代号,具体人数连蔡振寰这个总参谋长也不知晓,更无从知道这支部队的具体情况,按照陈钜溶的说法,黑豹部队只对大帅负责。陈钜溶曾与蔡振寰开玩笑,你家院子里扫地的阿姨就是我们黑豹部队的,让蔡振寰差点连蹦三丈,或许是《射雕英雄传》入迷,还是对古代特务机构诸如东西厂、锦衣卫和血滴子等等的憎恨,蔡振寰总感觉扫地阿姨的扫把就是一件杀人利器,只需细细的一根竹枝便能取人性命,让他头皮发麻、心神俱裂。
玩笑被刘摩知道,陈钜溶挨了一顿臭骂,又连忙向神经兮兮的蔡振寰赔礼道歉,蔡振寰这才舒过气来,但家里的扫地阿姨也被他扫地出门,不然他晚上总是做恶梦。
一顶圆圆的斗笠,下面是一双精明的细眼,古铜色的皮肤无法判别出真实的年龄,肩上扛着一个货担,这就是四零四六,在常春城内已经闲逛了半个月时间。法国人一直守卫森严,禁止寻常百姓在行宫附近逗留,一些不知利害的孩童在附近玩耍,法国士兵当即开枪,至今,那段宫墙处还有丝丝血迹。
四零四六大老远地绕着行宫行走一圈,他感觉法军的守卫比以前松懈许多,机会来了。
四零四六已经潜入常春三个多月,直到十五天前,他在大街上挑货担高声叫卖时,一只俏皮的猴子爬到他的货担上,四零四六正待驱赶,忽见猴子的脖子上挂着一块小铜牌,上面刻着一只黑豹,正是自己部队的标示。四零四六急忙将猴子按到货担的底层收好,快步回到驻地,喂了猴子数碗酒之后,从猴腹中取出一颗蜡丸,蜡丸中正是上峰的命令:朱江河神庙向西五百米,压缩干粮若干,月底前,取王冠喜器。
压缩干粮,是高爆炸药;王冠,是阮福升的人头;喜器,则是越南国玺。
四零四六当夜取回炸药,苦苦思索进入皇宫的机会。在潜伏的时间里,四零四六结识了数名越南伪军士兵,为这些士兵清偿赌债,时常前呼后拥一起下菜馆,时间久了,已然成了狐朋狗友。从酒席间的闲言碎语中,四零四六渐渐掌握行宫的守卫情况,在一个深夜间,四零四六将高爆炸药送到行宫内的一处小池塘中,然后悄然离去。
这日,四零四六蹲守在一名伪军的家门前等待,待这人回到家中,二人再次搂头抱腰前往酒馆。
酒过三巡,四零四六试探地道:“兄弟,你说这个阮福升长的是什么鸟样?老弟我实在想见一见。”
士兵大着舌头道:“阮福升有什么好的?人倒是长得白白净净,却没有一点用处,到咱们值班的兄弟都吓得浑身发抖,前几天大钱不是跟你说他老婆长得很水嫩嘛,她今天到前院花,被我偷偷摸了一把,嘿,居然给我抛媚眼,骚娘们——”说着说着两眼冒光,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四零四六笑道:“就算阮福升再没用处,可人家好歹也是个皇帝,天生龙种啊,像咱这样的苦哈哈能见上一面也是祖上积德,我心里实在痒痒得慌。”
士兵摆摆手道:“兄弟跟你说实话吧,从行宫大门到后院,一共有七道关口,其中前五道是咱们的人把守,后面两道原本是洋大爷管,现在洋大爷都上了前线,换成了黑鬼,那些黑鬼更不可能让我们进去。就算咱们到了中院还是不行啊!”
四零四六在心底默默算计,忽又笑道:“让兄弟为难了,来,喝!”
“喝!”
一场酒下来,士兵喝得天昏地暗,四零四六却是面不改色,因为他事先已经服用了橄榄油丸,千杯不倒。四零四六将士兵扛到自己的住处,扒下他的衣服和值班腰牌,取过行宫草图,向行宫行去。
夜幕笼罩住整个常春县城,灯火荧荧中,不知名的虫儿在草丛树杈见鸣叫。四零四六将伪军军服举在头顶,悄悄从穿墙而过的小河中潜入行宫,并取出炸药。
四零四六找到一处黑角,快速换上衣物,小心翼翼地提着炸药依靠记忆顺着墙根摸索,不时躲避巡逻的伪军。
四零四六停在一间屋子外面,这里应该是厨房,大半夜的里面依旧灯火通明,想来是为阮福升做夜宵,小日子过得还很滋润。偷眼顺着窗角去,里面只有两人,一只大食盒摆在桌面上。
四零四六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厨子只道是半夜来找吃的士兵没做在意,随手指了指桌面,意思是你随便拿,依旧埋头做饭。四零四六假意上前做的是什么饭,厨子正要不耐烦地驱赶,四零四六手起刀落,一刀捅进一名厨子的后心,“啪啪啪——”的连连油炸声,厨子一头栽进了油锅。四零四六将军刀抵在另外一名厨子的脖子处,问明送饭的规矩和口令,再次送其上路,前后不到三分钟时间,干净利落。
四零四六换上厨子的衣裳,将炸药放在食盒底层,上面摆上些小菜,顺利通过法军非洲雇佣兵的检查,进入阮福升的书房。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好词啊!”
身着龙袍、头顶冠冕的阮福升坐在书房中自顾悲叹,两旁站着数名侍从,这些侍从皆是满脸不屑,想来是法国人安排来监视阮福升。
“陛下,该用膳了。”
四零四六端着食盒快步走到桌边,轻轻放下食盒,摆起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