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譞悄声道:“止敬十余年前曾随文正公到直隶任职,赴京公干时曾去过八大胡同,结果一夜过后,八大胡同的姑娘们便流传出一句话,‘宁接九天神,不接吴大澂’。”奕譞故意停顿一下,缓缓地道,“止敬说自己是粗人一点不假,说话粗,做事粗,打仗粗,那玩意也粗啊!”
众人哄堂大笑,吴大澂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面有得色,似是以此作为炫耀的资本。刘摩陪着干笑几声,心底却是哭笑不得,这就是日理万机、公务繁忙的王爷将相?我勒个去。
众人笑过,曾国荃见刘摩杯中有酒,摆起尊长的架势佯怒道:“牧平为何杯中还有酒水?今日我等陪王爷游览秦淮美景,不可扫兴!”
刘摩忙起身拱手道:“还请九叔公恕罪,牧平实在不胜酒力,又担负保卫王爷重任,还请九叔公及各位前辈多多海涵。”
知道刘摩与曾国荃渊源的官员没有说话,只有吴大澂诧异地问道:“沅浦兄,为何牧平叫你九叔公?”曾国荃将刘摩之父与自己的关系交代一遍,吴大澂亦是对刘摩喝道,“你这娃子好生无礼,虽做了从二品的总兵竟不懂一点礼仪,这边坐的是王爷,那边坐的是你九叔公,俺老吴好赖也是你的长辈吧!酒场上说错话可以,但喝错酒绝对不行,在这江宁府一亩三分地上,难道还有人敢劫掠王爷?有沅浦兄在,大神小鬼都靠边站。按道理你在桌子上辈分最小,官职也最小,应先敬王爷两杯,再敬你九叔公及其他人,你这娃子,也忒不懂事了!”
见吴大澂气哼哼地着自己,刘摩自知酒量有限,进退维谷间不得不端起酒杯道:“晚辈多有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大人海涵,既如此,在下先敬王爷两杯以表心意,王爷,请!”
到刘摩豪饮的模样,吴大澂抚须笑道:“这就对了嘛,孺子可教也!”刘摩脸上堆笑,心底暗骂。边上的官员纷纷敬酒,一时间觥筹交错,浮光略影,醉生梦死的官员们喝得天旋地转,或胡言乱语,或伏案酣睡,或钻入桌底,或临水而吐,照尽兴的吴大澂所言,“今早有酒今朝醉,怎一个爽啊!”
柔和的月光洒落在河面上,微风拂过,宽阔的秦淮河上犹如撒了一把细碎的银子。醉醺醺的奕譞与刘摩被是从抬上马车,奕譞仍自胡言道:“本王没醉,没醉——去,把那个唱戏的小娘子请来,再给本王唱一段——呃!”摇头晃脑间打个酒嗝,熏得林豹头昏脑胀。
林豹愤愤地将奕譞一把提起,甩手扔到马车厢内,“咕咚”一声巨响,边上江宁府的守卫齐声问道,“林大人,什么事情?”林豹摆摆手道,“没事,王爷喝醉了,恐怕一头栽车厢边上去了。”
车声辚辚,待走到一处弯道时,“嗖嗖嗖”,月光中数道黑光掠向守卫,林豹心头一惊,这个声音他最为熟悉不过:弓弩!
只见十余名守卫顷刻间毙命,连最后求生的哼唧声都没有发出,林豹腰间的左轮枪刚刚取出,马车下面已经伸出一把长刺抵在他的小腹处,那人暗喝道:“不想死的就别动!”
林豹额头不断渗出汗珠,嘴中强自镇定道:“何方好汉,若是劫财尽管说一声,我家老爷自当奉上,还请不要伤了性命。”双目飘向四周,急于寻求对策,奕譞身死事小,大帅安危为重,只可惜现在刘摩在车厢内鼾声大作,对车厢外一无所知。
“好小子!”随着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数名黑人从弯道两旁的房顶跳下,落地几乎毫无声息,林豹心底愈加惶恐,这些人都是高手。“别了,这附近的人家都被我点了迷香,跟我们走吧,我们只取一人性命,不与你为难!”
一道黑影照下,林豹的脑袋被蒙的结结实实,黑漆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