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好酒成风,这里面也有官府的功劳,喝酒的人越多,财政收入就越高,这酒税乃是财政的关键收入,甚至可以说,不亚于农税,农税虽然多,但付出成本也高。其实放开也不是不行,但你有把握将这钱都给收上来吗?
不管你怎么改,至少要保证这方面收入是不能减少的。
张斐点点头道:“我认为可以,原因正如元学士所言,这酒税至关重要,
元绛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对此有何想法,应该如何去改?”
张斐道:“我认为还是得根据王学士的新政去改。”
“此话怎讲?”元绛忙问道。
这他倒是没有想到过,因为王安石的变法中,暂时并没有涉及到这方面。
张斐道:“利用提举常平司,直接下场做酿酒买卖。”
元绛道:“现在朝廷也有在做酿酒买卖。”
“不!”
张斐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基于彻底放开的情况,朝廷下场做这酿酒买卖。”
元绛皱眉道:“这我不是很理解。”
张斐道:“朝廷可以选择跟市面酿造酒曲最好的几家合作,通过河中府解库铺入股他们的酒坊。然后,彻底放开酿造酒曲、酿酒酒,还要放开区域卖酒,让商人们依靠实力去赚钱。
不过为了确保官府的控制,官府可设酿酒售卖资格证,如果想要对外出贩酒,就必须要有获得此证。如果有此证,官府就将会对此担保,那么评估的条件,也就是非常简单,首先,确定说多少炉灶,如果只有一灶,那就是属于个人酿酒,不属于商业行为,然后确定多少灶以上是属于商业酿酒,同时还有酒的好坏,味道稳定性,以此来控制酒市。
这也为乡户酿酒,提供法律依据,是否是贩卖私酒,可以以灶台来评估,如果他只有一个灶台,即便他贩卖酒,也不属于私酒,这点钱对于财政是不会有影响的。”
元绛道:“这么一来,你确定朝廷所得会更多吗?”
“确定。”
张斐点点头道:“首先,这么做的话,大家就是凭借实力来争夺市场,那么与朝廷合作的几家酒坊,是绝对能够吃下大部分酒市,这里朝廷就得赚一笔走。
同时,他们还得交税,当然,官府也要交税,这里又赚一笔,如今由于朝廷划分区域,避免竞争,导致酒市比较萎靡,反而私酒比较活跃,一旦放开,必然是刺激酒市,根据新税法,产生的税入只会更多。”
元绛稍稍点头,“但是税务司能查得过来吗?”
张斐笑道:“只要有奖金刺激,一定能够查得到证据的,而且会更加好查。”
元绛道:“此话怎讲?”
张斐道:“那最强大的几家酒坊与官府合作,故此每一笔账都得记录在案,税务司自然有办法将账目弄到手。
同时,其它酒坊要想跟这几家竞争,必然也是要与他人合作,而目前是有契约法则的,这导致他们也必须让账目变得规范,否则的话,若出现纠纷,受损的可能就是自己。
这也为税务司提供充分的证据。至于那些小酒户,税务司也会对他们进行抽查的,只要抓到几户,量他们也不敢轻易逃税。”
元绛稍稍点头。
张斐又道:“不过,我建议官府只是入股,监督账目,而不干预运营。”
元绛问道:“这是为何?”
张斐道:“因为根据新政而言,就是做买卖挣钱,但如果由官府来掌控,利益就可能会发生冲突,因为这里面存在着国家利益和官员个人利益,贪污腐败往往是由此而生。
商人不一样,商人就是为了赚钱,商人赚得多,官府自然赚得更多,但是官府只需要监督要账目,这也能防止贪污腐败。所以我建议,官府只需要控三成或者四成份子就行,反正官府也不要获得运营权。”
元绛道:“那煤矿呢?”
张斐道:“一样,也是与商人合作,朝廷可以拿出六成份额进行扑买,这样既能保证官府有直接收入,又能保证税收,而且那些大商人也能分一杯羹,要是官府全部据为己有,他们一定会不甘心,从中破坏的,久而久之,还是会回到原样。
其实不管是酒,还是煤,如果官府自己干的话,其中肯定滋生腐败,同时税务司也难以有所作为,因为官府自己干得买卖,是不用交税的,但用这种方式与商人合作,就必须要交税。”
“老夫知道该怎么做了。”
元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却道,恁地简单,为何老夫想不到,难道是.对,他说的一切全都是基于公检法。
如果没有公检法,没有契约原则,官府即便占一成,也能够占据主导,可能商人都不大愿意跟官府合作,正是因为有公检法的存在,商人是不需要惧怕官府,大家合作做买卖,若出问题,直接将官府告上皇庭就是,这一两年还告少了吗。
元绛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对了!听说税务司的罚金,税务司要拿七成走?”
张斐笑道:“元学士就别眼红这些了,这重赏之下才有勇夫,税务司能够查到这么多证据,就是用用钱去查来的,没有太多的窍门。”
元绛老脸一红,“这我也知道,但是从目前来看,这好像有不少啊!”
昨日盘算了一下,税务司拿得罚金可能比税还要多,这怎么太夸张了一点啊!
张斐笑道:“但这是他们应得的。”
元绛点点头。
他也就是问问而已,他没有权力动那钱,因为税务司上面是皇帝。
这还真不是元绛眼红,几乎每个人都眼红。
如今税务司可谓是日进斗金,甚至斗金都不止,这几日,就看着一批批带刀保镖,押着一箱箱铜钱急急赶往税务司。
因为他们的老爷都被拘留在税务司,这钱不到位,人是不可能放的。
这真的是到了没日没夜的地步。
税务司在皇庭、检察院、警署、以及的各大书铺的有偿相助下,在城内安排了十五收钱点,每个点都安排三批账房,是轮班点查,到了深夜,这十五个收税点依旧是灯火通明。
二更时分。
但见一群宅老站在皇庭门前,翘首以盼。
过得一会儿,听得吱呀一声,只见那大门缓缓打开来。
只见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财主,此时此刻,是低着头,驼着背,相互搀扶着,迈着蹒跚的步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外面那些等候的人立刻上前去。
“老爷!”
“爹爹!”
“爷爷!”
“孙儿,我.我还活着?”
“爷爷,你没事吧?”
“吓死爷爷了,吓死爷爷了。呜呜呜!”
见到亲人,这些人再也压抑不住,顿时大哭起来。
就他们的实力,就他们的背景,那真的是要么不出事,出事可能就是全家死光光,故此他们在里面真是惶恐不可终日啊!
等到那一百三十二个大财主全部放出去后,下一波自首的又来了。
对于这一波的话,税务司就是看逃税金额来的,一般也都是一倍到三倍的罚金,因为真正超级大财主,都是放在第一批的,这些大鱼是不能错过的。
这个现象直接维持了一个半月,才终于结束。
主要就是数钱,他们要缴纳的税太多,太难清点,那盐钞又根本补上这个窟窿,多半都是铜钱。
真是数钱数的手发抖。
皇庭。
只见河中府官员们全部到起,他们望着陈明,是既羡慕,又怨恨啊!
陈明直截了当道:“截至目前,我们税务司已经查出逃税五十三万贯左右,共得罚金一百二十万贯。”
在场所有人的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罚金都比税还多。
尼玛!
这真是比他们苛捐杂税还要狠啊!
关键!
这都是我们的钱啊!
韦应方压抑着怒火:“不知税务司打算如何处理这些罚金?”
陈明道:“我们会按照规矩,将其中三成与税一块上缴,其余的则是归我们税务司财政。”
“等于你们税务司是要拿走八十万贯?”
“是的。”
陈明道。
“这怎么能行。”
韦应方不服道。
陈明看着他,“行与不行,韦通判可以做主吗?”
“你?”
韦应方瞪他一眼,又看向蔡延庆、元绛。
蔡延庆也觉得有些多,轻咳一声:“这是不是多了一点?”
苏辙也是稍稍点头。
一个官署拿八十万贯走,这简直.!
就离谱啊!
至少大宋是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陈明却是理所当然道:“一点也不多,因为如果减少税务司的财政,税入可能也会相应减少的。”
蔡延庆讪讪一笑。
韦应方不服道:“可别以为天下就只有你们会收税。”
陈明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河中府以前才收那么一点税。”
“.!”
直接暴击!
这一次河中府所有的大财主、权贵,是一个也没跑掉,他们可是掌握着河中府近三分之二的财富,这税当然会非常恐怖。
河中府的官员们是再也不做声了,心里不禁也在犯嘀咕,这税报上去,官家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我们太无能了?
张斐见罢,这才开口道:“行,既然他们都已经自首,补交了税钱,皇庭也会撤销他们的诉讼。”
苏辙道:“我们检察院还是会保留对他们的起诉,直到官府完善相关制度。”
元绛点点头道:“我们会尽快走出调整的。”
说罢,他又狠狠瞪了眼韦应方等人,这都是为了你们啊!
韦应方他们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账目谈清楚之后,元绛他们就离开了,其实他们也爽,躺着也能多得一百万贯的税入,就这政绩,试问还有谁。
陈明倒是没有急着离开,他还得留下跟皇庭谈撤销诉讼的事,其实这些事都是邱征文跟蔡京他们去做,他则是跟张斐谈如何分赃一事。
关于这事,张斐早就安排妥当。
“你到时可以将税务司的财政全部存入马家解库铺,我已经在帮你们在那里设了一批秘密储户,到时你直接将储蓄簿给他们就行,他们可以自己去马家解库铺领取,也包括那些税警。”
“这会不会暴露我们的人。”
“不会的。”
张斐道:“那些的储户都是我专门安排人做的,全都是算成边州来的飞钱账目。”
“我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