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却是得到百姓一致认同,为警署和检察院高唱赞歌。
检察报上的这篇文章是苏辙亲自写得,他就是直接告诉百姓,公检法不清算公检法来之前的旧账,因为其中很多百姓有被迫违法的嫌疑,比如说偷税逃税,比如说私自酿酒,又比如说贩卖私盐,等等。
单单这一句话,就彻底扭转百姓对此事的看法。
因为苏辙说得都是事实,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违法行为,清算旧账,可能很多人都面临清算,不仅仅是那些关系户。
经此一事,检察院和警署是名声大噪,首先,警署是彻底站稳脚跟,百姓已经有意识,遇到问题,就找皇家警察。
皇家警察连那些恶霸都能轻易除掉,当然能够为他们做主。
同时官僚集团、地主阶级,则是重新审视检察院,这个部门的权力可不比皇庭的权力小,而且更值得他们去研究。
但凡涉及到刑事桉件,皇庭所能决定的是轻判,还是重判,这是不能谈判的,是要看证据,但检察院可以,你可以跟检察院进行交涉,这里面是有操作空间的。
等到他们风头出尽后,皇庭才发表属于自己的法报。
皇庭到底是皇庭。
这份法报一出,大家立刻清晰的认识到,爸爸还是爸爸,无人可替代。
这份法报的内容非常简单,一言以蔽之,就是重申太祖时期颁布的《商税则列》,过税百分之二,住税百分之三。
此报一出,全城震惊。
因为这里面存在这很多问题,比如说许多农作物和农具商税,若依《商税则例》,这些都是属于免税产品,但如今这些也是要收税的。
还有很多苛捐杂税,比如船靠岸税,也就是力钱,这都是《商税则例》所没有的。
这些税还收不收?
这搞得官府很乱。
官府立刻将张斐给找去。
我们这里钱都还没有借到钱,你这里又要断我们的财路,你们公检法是在给我们官府上凌迟,这一刀一刀的刮肉,真是没完没了。
“我也没有办法。”
张斐是双手一摊,“我也非常希望官府能够多收一点税,多给我们发奖金,但如今已经有商人来皇庭告状,他们所缴纳的税,是无法可依。
而目前我朝的商税法,只有太祖定下的《商税则例》,朝廷目前没有对此做出任何修改,人家若以太祖之法,来打这种官司,那到时皇庭怎么判?难道让我们皇庭不遵守太祖定下的律法么?”
官员们没有一个做声的。
这谁敢声?
这《商税则例》可以说是太祖太宗修订完成的,你可以不遵守,但你不能说出来,说出来这个问题就非常大条,处理不好,死罪都有可能啊!
皇庭要依《商税则例》判决,你能说什么。
可是财政又怎么办?
张斐又道:“我们皇庭无意干预财政,但是官府若想多收税,必须得先修改条例,否则的话,我们皇庭无法可依,那只能判官府输。”
元绛吹胡子瞪眼道:“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斐苦笑道:“是不腰疼,但是头疼啊!”
人人都是冷漠地看着张斐,好似在说,你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事还在交涉中,那苏辙突然带着几名检察员来了。
“张庭长也在?”
苏辙见到张斐,不禁一愣。
张斐道:“我来这里跟蔡知府、元学士他们谈点事。”
韦应方见他们不是约好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这又出什么事了,于是主动问道:“苏大检察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苏辙道:“是这样得,我们听说提举常平司将要发行一百万贯的盐债,故此来此调查,你们发行一百万贯盐债的依据是什么?为何要发行?”
元绛听罢,那更是勃然大怒,“我们转运司发行盐债,与你们检察院何干?你们别欺人太甚。”
张斐赶忙起身撇清关系道:“这事可跟我们皇庭没有关系,你们谈,我先走了。”
“你先坐着。”
元绛指着张斐道。
张斐吓得一怔,讪讪坐了回去,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苏辙回答道:“对于官府突然发行这么一大笔债务,我们检察院当然要行使检察权,毕竟还钱的不是各位,而是国库,这涉及到国家利益。”
“我们为何发行盐债,还不都是让你们给逼的么?你们要查是吧,你们去查,去查,老子不管了,到时发不出俸禄,你们来承担。”
说罢,元绛一挥袖,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何春林、曹奕等转运司官员也纷纷起身离去,就只剩下蔡延庆、韦应方等府衙官员。
张斐摸了摸鼻子,滴咕道:“让我坐下,自己跑了,可真是不厚道啊!”
蔡延庆知道该自己出马了,他先请苏辙坐下,然后道:“苏检察长,我们发行盐债,实属无奈之举,官府现在确实非常缺钱。”
苏辙点点头道:“这我如何不知......?”
不等他说完,韦应方便气冲冲道:“那你还来调查?”
苏辙道:“我也只是照例行事,官府发放盐债这当然是被允许的,但是为何发行这么多,可有凭据,以及官府是否做好偿还的计划,根据我朝祖宗之法,事为之防,曲为之制,任何一项制度,都必须考虑周详。”
韦应方顿时无言以对,不禁又瞧了眼张斐。
你们两个是商量好的吧,一个是太祖的《商税则例》,另一个就是祖宗之法。
大家往后还能好好聊天吗?
那些不成文的规定,还有没有用?
没有办法,蔡延庆只能拿出相关账目,交予苏辙,并且表示他们的借债是基于最近增多的支出,而整个偿还计划,就是基于裁军。
只是因为裁军也不是马上见效的,而且还要付一笔钱出去,但是预计在后年财政支出将会大规模减少,到时就足以还清这一笔钱。
是有理有据。
但苏辙还是照例将相关账目拿回检察院进行研究。
然而,这极大触怒了官府。
口口声声说政法互不相干,结果你们公检法是处处干预行政。
检察院这么一查,那么有多少吏,他们该拿多少钱,这些官府就得相当慎重,可不能随便乱定俸禄,关系户进一步受到监督。
就在此事,京城那边突然传来消息,朝廷将委任韩绛为陕西路观察使,负责来此调查青苗法禁令一桉。
官府顿时士气大振啊!
因为根据宋朝的制度,使臣才是权力最大的,既然韩绛是来调查此桉的,那他的权力肯定是要凌驾于公检法之上
的。
“好好好!”
元绛很是激动道:“咱们现在就再忍忍,不与他们计较,待韩相公来此,咱们就要他们好看。”
韦应方、曹奕、何春林等人不禁相视一眼,皆是面露喜色。
他们的计划终于得逞了。
韩绛是王安石的人,他肯定是要来翻桉的,只要能够废除皇庭的判决,公检法的权威必然大减。
这胳膊肘肯定是拧不过大腿的。
正当这时,卓群突然快步来到堂内,“启禀蔡知府,元学士,今儿有一些商人购买盐债。”
“当真?”
蔡延庆欣喜道。
卓群点点头道:“千真万确,提举常平司那边已经出售了一万贯盐债。”
这么多吗?
众人闻言,不禁喜出望外啊!
这可真是否极泰来,双喜临门啊!
韦应方突然好奇地问道:“之前一直都无人问津,就连一文钱的盐债都没有卖出,怎么今儿这么多人上门购买?”
“这是因为...因为...。”
卓群似有难言之隐,结结巴巴的。
蔡延庆也是非常好奇,焦急地问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卓群道:“据说是因为他们得知检察院调查过盐债的发行,这才放下心来购买盐债。”
“.......?”
整个大厅瞬间是充满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