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儿为我解围道:“祖师和爹爹一定会有别的帮我的方法的。”
观水沉思,反问琳儿道:“只要元神相连,九转神炉能让原剑空生,也能让原剑空死。方琼也看穿了你,你是否担忧方琼会用这点要挟你,所以很不自信,所以方才坚持要我传授封闭心神的方法?”
“我……”琳儿语噎。除了调皮的时候,她从来不习惯撒谎。观水祖师并不是好调皮的人。
我接道:“方琼对琳儿的要挟是无用功。我相信观水祖师待我如子,绝不会用九转神炉逼迫我。”
仿佛原芷附体,我的人生头一次如此平静地撒谎。
观水点首道:“你的确是我的造物,是我用这神炉花费百年光阴、无数心血祭炼的。”
琳儿楞住。
我疑问道:“顾天池一直认为我是魏峥嵘的一段。”
一枚游戏弹丸已经祭炼成了一根金色狮子毛,生在了狮子帽的鬃毛上,如同根生。
观水一面从容运转宝焰,一面道:“既是,也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返虚能及得上他。无论圣心舍利,还是方琼的伪心印,都是从道门窃法,都是与真心相应的魔道妄心,是流非源。魏峥嵘接触过圣心舍利,可又放弃了,他不愿意做贼,他追求的是像道门塔林那样掌握源头,五百年前他就已经走在寻觅建塔的漫漫长路之上;所以,我在过去一百年中所做的,只能是用魏峥嵘的一段锁住了魏峥嵘,让他无法现世。”
无论心中如何翻腾纠结,我们两人都静下来听他讲述。
“不放弃我执便无法证道,返虚便到了尽头;可不进入塔林,没有一个返虚能放弃我执。魏峥嵘不入塔林,但他不知如何便分离出自己心中的有情一段,竟能不入塔林便放弃了我执。他的有情心散逸在道之隐面,他的无情心却进入了一个非显非隐的地方,如同道门塔林的所在,一直住在那里。而我,就趁着他不在显隐两处,来往道之隐面数百年,凭着我和他之间恩怨缘法的指引,像采蜜的蜜蜂那样将他散逸的心聚集了七七八八。”
观水注视我道:“在你上一世之前,我用九转神炉祭炼了无数个躯壳,才将拼凑起来的魏峥嵘有情心全部赋形,他显世的缘法全被你垄断起来,你不死,他再也出不来。”
我盯着观水问道:“纳为什么又让我转劫呢?”
观水道:“让你真正成为你。真正的人生会刻骨铭心,让原剑空自己的心聚合起来。”
原剑空的一生,有银龙的海难、慕容芷的背叛、琳儿的情义,于是,我和魏峥嵘恍然不同,自成面目。
我道:“为什么只有你能想到和做到聚合魏峥嵘的一段?”
观水道:“天下的返虚,只有我用心囚禁过全祖,熟悉如何垄断缘法。”
他的袖中取出一轴画来,“如你所见,全祖囚禁在这幅画中的老君观内,犹然不知。我绝不会伤害任何昆仑门人。全祖是我一生唯一的破例,即便如此,我也想尽可能让他安心地活着,抹去他过去的机心和谋虑。”
我心头一热,道,“方琼想要带小柳树出来。我不知道她已经联络了多少昆仑长老。每个宗门都背叛过自己的祖师,我不愿意再在我这一代重演。我其实不赞同师父复古的,但我会向你坦诚;也请师父原谅昆仑的长老们,我也不愿意昆仑同门相残。”
琳儿泪珠盈眶道:“原君,你终究是……。”
我握住她的手:“不必担忧我的性命,我会找到圣心舍利为你延命。”
观水将那轴囚着全祖的画交给我,安静道,“再见到方琼,直接将这画与她好了,我会凭这画与她斗上一番。倘若我入灭,你就是我和造化神炉的继承人,以后昆仑随你的心意行事。她用圣心舍利讹诈,你们也不必在意。能融合赤凤神显世的人,并不是方琼能够掌控得了的。你们大可以跳过方琼,直接找到那人。”
那个神秘的人选猛地跳到我的心头。我竟然漏掉了吞舟之鱼,将她疏忽了——那个人果然不会安静太久。
我向琳儿道:“相信我,你没事的。”
琳儿眨眼。
观水道:“我大概猜到方琼要差遣你们做的第二件事了。”
我们请教祖师。
观水道,“虽然你阻隔了魏峥嵘回来,方琼仍然要毁掉魏峥嵘的肉身,就像魏峥嵘对她下手那样,永远除去后患,断绝剑宗人的念想。她必定要在山河榜上赢得云仙客出手,让剑宗人眼睁睁看着一个祖师毁掉另一个同门祖师,让全宗彻底沦为自相残杀的笑柄;可是为了以防万一,完美的节目出了纰漏,她需要安排另一拨人预备。这倒合我心意,如果她请,你们不妨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