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人龙闻听这个命令,当时感觉眼前一黑,巨大的身躯,不由摇晃不已。
身边的亲兵赶紧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大人将主,神色紧张的问询::“大人,没事吧。”
贺人龙赶紧甩手摔开扶着自己的亲兵,再次对那小传令兵确认了一下这个命令的准确,最后颓唐的一声叹息。
七万大军,真正的战力强悍的,都不再被自己掌控指挥,这仗还怎么打?
抬起充血的眼睛,看着那厮杀的战团里,自己最后一个兄弟倒下,一串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那个最后倒下的兄弟,是自己最器重的一个,不但厮杀勇猛,更跟随自己十几年,边地厮杀,身经百战,在战场上,无数次替自己挡住敌人的刀枪乱箭,身上的伤疤层层叠叠,不可胜数,而在这次整军中,他放出了一百多兄弟当了各军营头,而独独没有放他走,而依旧将自己最依仗的亲兵队交给了他。
对于没能升迁,这个兄弟没有任何怨言,依旧任劳任怨的担当这一个小小的队头。
他答应过这个兄弟,只要这次大战结束,无论如何都会给他一个好的交代,全了这主从多年的恩义。
但是,这次突然爆发的一战,自己算是下了血本,但是,这一切,现在,都变得没了意义,自己的所有血汗即将东流。
是的,面对血红着眼睛的闯贼骑兵,那些围在四周的官军步兵,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哪里还有半点胜算?
咬咬牙,贺人龙站稳了身子,对那小传令兵道:“请回报总兵大人,张家军不能撤,他们是现在战场上绝对的主力,要想胜利,必须有他们。”
那小兵虽然年幼,但这其中的关窍怎么不知道?但是,这次的命令不是总兵大人传来的,是巡抚大人的亲令,之所以不让巡抚里的官人传命,而让自己这个倒霉的来,不过是上面的一种互相表态,撤不撤,根本就不是贺人龙说的算,也根本就不是杜文焕说的算。
“将军,这是巡抚李督师的将令。”那小兵知趣的将李督师三个字咬的特别重。
贺人龙闻听,呆呆发愣,很久,才咬牙切齿的嘟囔道:“张元狗才,下作如此。”但是,马上狠狠的道:“不管是谁的命令,现在战场杀做一团,怎么能撤下人马?不行。”贺人龙的疯劲上来,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这决定一出,立刻让周边兄弟变色。
贺人龙贺疯子,果然人如其名。他真的疯了。
总兵大人的将令你可以不管不问,但是,这是巡抚大人的将令,尤其,这巡抚还得了三边总督杨鹤的督师加衔,虽然,这个督师和皇帝任命的级别上是天差地别,但是,文人督师,那就是生杀予夺,至少在这个陕西战场是这样的。张家肯定与巡抚大人有了什么猫腻交换,这大战一开,便被巡抚雪藏保存了实力,虽然,这时候不全力以赴对敌,简直是误国误民,但是,谁又敢说什么?
而贺人龙贺疯子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违抗督师之令,一方上方剑可能就已经放在了脖子后面。
“将军不可啊。”一个亲信将领赶紧劝阻道:“违抗督师之命,怕是不等战事结束,将军就要被解职拿办,到时候,将军岂不辜负了皇恩?”
贺人龙知道这个抗命的结局,但是,张家军一撤,剩下的就都是这两个月刚刚招募的流民大军,哪里还有战力?哪里还有胜利的希望?
失败了,自己作为前军指挥,一定背上这大大的黑锅,而顶住这个压力,留下四千张家强军,胜利了,自己还可以活命。这个命,一定要抗。
贺人龙红着眼睛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挥起令旗,对身边的传令兵大喊道:“传令,命令张家军全军压上,不给闯贼骑兵闪展腾挪的空间,一定陷住他们的马速。”
也不看面色大变的那个小兵,再次发狠道:“督战队,压上前去,无论是谁,敢后撤半步,当场砍杀。”
再前一步,大声喊道:“命令,调集大队人马,不惜一切代价,包围,歼灭闯贼。胜负生死,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