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1936年。
金秋的景象已经完全笼罩住了这个中华民国的权力中心和中国第三大工商业城市。虽然这座城市在5月份的时候经过了一番惊心动魄的争斗,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完全平息了下来。只有民革方面动员了“反战七君子”跑到磨山总统府外面情愿抗议,说什么“爱国无罪”,要求释放被判了无期徒刑的邓演达,孙夫人和廖夫人两位也演出了一回要求“陪”邓演达坐牢的闹剧。不过这种抗争除了给见惯了大市面的首都市民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之外,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控制了最高权力的罗家叔侄,在这个时候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克制和谦卑,特别是对立法、监察两院权力的尊重。罗大总统和留任行政院长的胡毅生,被补选为副总统的孙科组成了新一届国民政斧的核心。这三位出现在两院接受议员质询的次数之多,对议员们所提出问题回答之详细,态度之谦恭,几乎都快让人忘记,眼下的中国还不是一个明煮国家!
再次受命出任美国驻华大使馆武官的约瑟夫.史迪威中校站在长江北岸的美国大使馆的落地窗面前,有些发怔地看着外面繁华热闹的景象。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映照着他金黄色的头发像是在微微发光。这位曾经多次来到中国任职的有些干苦瘦小的53岁中校,现在就站在那位比他年长3岁的大块头陆军少将麦克阿瑟的身边。两个人一边抽着烟斗,一边在那里低声交谈着。
“约瑟夫,时隔七年又回到这个国家来,是不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麦克阿瑟遥望着两座横跨在长江江面上的宏伟大桥,淡淡地道:“又是一个工业奇迹,一个领土面积比美国还大,人口是美国四倍的古老帝国,就像变魔术一样,在短短的十几年内崛起了,要拿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了!很显然,这对整个白人世界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将军,这个国家的崛起是建立在美国资本和德国技术之上,如果有一天美国抽回资本,德国不再提供技术,他们的繁荣强大或许就会是建立在沙漠上的城堡!”
麦克阿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白宫的那位给了你什么任务?是维护还是破坏世界和平?”
“总统对五月份发生在武汉的事情很感兴趣。”
“我已经写了一份很详细的报告了。”麦克阿瑟皱了下眉,说:“一场读才国家最司空见惯的权力斗争罢了。势力较小的一方想通过激烈的手段把局面扳回来,可是没有成功,现在政局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考虑到那个中国元帅只有三十七岁,而且身体状况非常良好……我们恐怕是没有机会看到他下台的那一天了。”
“总统想了解的是失败了的蒋介石,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吗?”
“东山再起?我想没有这种可能姓了。”麦克阿瑟摇摇头,“他还活着就说明他没有机会了,否则罗元帅会杀了他的。”
“可是总统不是这么认为的。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如果被一个读才者完全控制住了,后果将会非常可怕!”史迪威顿了下,“将军,我想在蒋介石出洋之前同他见上一面,讨论一下美国向他提供支持的可能姓。”
麦克阿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这个繁华热闹的大都市。其实他是倾向于继续让美国维持和罗耀国的友谊,而不是去支持他的竞争对手。因为此人想要重新掌权的难度实在是太高了,同他的合作没有什么价值。而如果是想要从内部牵制中国……那蒋介石也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他没有真正属于他的军队。强大的中国国防军几乎是罗耀国一手打造出来的,现在又被他牢牢控制,没有军队的蒋介石又能有什么机会呢?
……此时在汉口市区的北面,一连片都是贫民窟的所在之地交错缠绕的复杂小巷子让这里的道路变得像一个迷宫。虽然由政斧出资改善了贫民窟的排水系统,但是这里的味道还是很不好闻,街上驴马粪的味道和街口各种小吃摊上发出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在空气当中漂浮着。虽然这个时代的中国正在迅速崛起,可是却没有多少力量来整治贫民窟……实际上也没有办法整治!谁让这个罗耀国的前世记忆里面没有强悍的城管军团呢?也没有听说过强制动迁这种事情。而这样一片如迷宫一般,且又鱼龙混杂的贫民窟,自然也是首都武汉的各种秘密团体活跃的地方。包括两湖的袍哥,来自广东的洪门三合会,从东南渗透过来的青帮,中g地下党组织,民革的秘密机关,国民党的各个特务机关,基本都在这里设置了秘密据点。其中国防部保密局的秘密据点,就在一片脏乱繁杂的民居当中。
这是一个很小的小院子,院子的主人是一个来自上海的顾姓老伯。老人家据说是某个到武汉来做官的国民党官僚的老仆人,年纪大了,就被主人安置在这里,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子侄和他住在一起。这一家人平时很少在邻居面前露面,很有几分神秘感。而这栋小院子也一直冷冷清清,少有访客。
而今天这个小小的院子里面,却陆陆续续来个不少年青人,都是三三两两而来,趁着周围的邻居不注意,就悄悄从小院的后门溜进去,到了中午的时候,只怕已经有十七八人了,此外还有两人在小巷子里来来回回地散步,似乎是在望风。这些年青人虽然身穿着便服,不过看他们的举止神态,还是能看出一丝不多的军人气质。不过在这个国防军大扩充的时代,在武汉出现这些有些军人气质的年轻人也不足为奇。现下就是和军队没有丝毫关系的年青人,也都在刻意模仿军人的仪表姿态。
小院子里房屋的门窗,这时却紧紧关闭着,所有人都围着两张大桌子坐着。屋子里面的窗帘都拉着,光线阴暗,气氛也有些低沉。不知道是谁,长长叹了口气之后带头发言:“现在这种情况,遣散保密局已经是大势所趋了,我们这些人……很快就要各奔东西了。”
另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就马上接了上来:“大不了下部队去带兵,咱们也都是国防军的军官,现在国防军扩充的这么厉害,难道真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立足之地?呵呵,如果我们当年考上黄埔军校,国防军里面总有地方安排的。可是咱们没那个本事,是介公和立老看得起咱们,才有了这尉官,校官的军衔!现在眼看保密局就要没有了,咱们还能有什么出路?就等着回家去吃老米饭吧。”
“沈叔逸说的在理。”一个三十岁上下,打扮斯文,戴着副夹鼻金丝边眼镜的男子,看了刚刚发言的高个子年青人一眼,微笑着点点头,道:“我们这些人的地位都是介公和立老给的,没有他们便没有了前途!而现在介公被小人陷害,已经大权旁落,立老眼看也要下台了。同志们,在这种局面下,我们又应该怎么办呢?”
“哼!这次介公是被姓罗的两叔侄陷害!”一个黑脸的粗壮汉子猛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大声嚷道:“我看不如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找个机会把姓罗的一家给做了!”
“陈仓,你就不会冷静些吗?”那个沈叔逸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抬眼看了眼黑脸汉子,嗤的苦笑一声:“如果不是出了这次的事情,或许还有机可乘,现在整个东湖区都被黄埔军校教导总队的人给封锁戒严了,连最新式的三号坦克都开上了大街……至于罗辅文身边更是不知道有多少警卫了。暗杀的事情就休要再提了。”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介公倒霉吗?”陈仓咬着牙问。
“顾先生。”沈叔逸一脸郑重地看着那个打扮斯文的男子,笑道:“立老和徐先生有什么吩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