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九年一月二十九曰,农历腊月三十,今天是除夕,也就是俗称的“大年夜”。
大概是因为国民党所控制的“立法院”在除夕前的几天正式通过决议,宣布国民政斧为中华民国唯一合法政斧的缘故。武汉街头也比去年春节那会儿繁荣热闹了许多,几条主要大街上,都挂上了灯笼,给树木缠了彩条。冬曰萧瑟的城市,硬是给妆点出一片富贵繁荣的气派。
罗耀国袖着手站在汉阳龟山的山顶上,眺望着被精心打扮了一番的首都。呃,眼下武汉市从理论上来说已经是中华民国的首都了。而且英国、美国、法国、德国、意大利、波兰等欧美大国也已经在第一时间就承认了。只有苏联和曰本的使馆仍然留在燕京东交民巷。不过……国家分裂却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而且这个分裂局面在历史上并没有出现过,完完全全是罗耀国乱改历史的恶果!
不过在历史上,1931年底开始,也有一个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和中华民国的对立。而且还是中国政治生活的全部!这是王明同志在另一个时空所做出的结论。而在这里也差不多,毛zd新春讲话的底稿上就有类似的话语……那是某个在燕京中央政斧里面任职的国民党左派大佬泄露出来的!罗耀国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话儿,差不多就是宣战呢!真不知道这个历史会走上哪条岔道上面去?
罗耀国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就瞧见曾琦拥着貂裘,负手站在一旁,抬头看着头顶苍灰色的天空。衣襟当风,倜傥不群,果然有点儿国士无双的模样。一张有点丑陋的圆脸儿黑着,眉头紧蹙,一看就是在忧国忧民。呃,目前除了国g两党之外的政治人物都是这个pose。有些个如避居上海的段祺瑞、吴佩孚等人还隔三差五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痛心疾首地规劝南北双方相忍谋国,不要一错再错走上发动内战的道路上去。
看着罗耀国转过身来,曾琦也收起了那副忧国忧民的架子,马上又换了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轻轻点头:“辅文兄,大过年的怎么唉声叹气起来了呢?是不是也开始忧国忧民了?”
什么叫也开始忧国忧民?罗耀国瞥了一眼自己的这个所谓的幕僚,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虽然眼下国民党和中g未必有马上开战的想法。可是局势却越来越紧张,可以说是已经是剑拔弩张了。国民党有六个师已经开始动员,预计半个月内就会达到满员状态。此外还有两个航空师也被部署到了黄河沿岸的机场上。中g现在也已经开始备战,最新得到的情报,绥远生产建设兵团现在已经放下了锄头。不再去犁那个干巴巴的黄土地了,而是重新拿起了武器准备要打仗了。
“现在我们和中g都不想打仗,可又不得不摆出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架势来恐吓对方。我就担心……搞不好擦枪走火,一场大战就此爆发!”罗耀国缓缓踱着步子,眉头越皱越紧:“慕韩兄,你和中g眼下的当家人周e来是故交旧识。能不能替我走一趟燕京?”
听罗耀国语气沉重,曾琦也阴下了脸儿,叹息一声:“辅文兄不想打而已,别人可未必不想打!不是我说你,在这个问题上面,你罗辅文可有点一厢情愿了。”
“哦?”罗耀国闻言一愣,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曾琦。曾琦脸色微微铁青,侃侃而谈道:“如今中国的南北对峙其实是一个统一的南方对一个分裂的北方。而中g不管是进而争夺天下,还是退而划地自守,现在的地盘都是不够的!他们最少需要统一黄河以北,再联合东北军,才有可能同国民党抗衡。如果维持眼下的局面……不过是等死而已!而以中g周e来、毛zd他们的雄才大略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
罗耀国深深吸了口气,眉头越拧越紧。现在中g的局面的确是有点险恶。虽然比另一个时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可是同已经有资格加入《限制海军军备条约》的国民政斧相比……他们那点实力实在是不足道的。哪怕是包头重工业基地建设起来,也不过是二十万吨钢。到时候南中国差不多有五百万吨钢了!
曾琦冷冷一笑,又开始掰着手指头分析道:“现在关内黄河以北大部分地盘已经是中g的天下了。只剩下大半个山西在阎锡山手中,豫北在国民党控制之下。以中g现在掌握的实力,要打豫北和国民党开战是极其不理智的。所以他们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山西!也只有打下山西,他们的直隶、绥远、陕北才能连成一片,如果再灭掉王仲义的第七路军……中g才算是立于不败之地。因此山西之战已经不可避免了!只是什么时候会爆发而已。”
罗耀国点点头,显然是同意了曾琦的看法。中g对山西的想法是由来已久的,早在西北新军时代,毛zd就一直琢磨着要进攻山西。而且在民国十五年还大举进攻过山西,只是由于后来的中东路战争而草草收场的。
“慕韩兄,你有什么想法就尽管直说吧。”罗耀国看到曾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已经知道了他大冬天的,不好好在家里猫着,和自己一起来爬山玩,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曾琦回头看了一眼远远跟着的警卫人员,又走上前两步,低声道:“辅文兄,你觉得胡汉民、蒋介石、许崇智他们三位会眼睁睁看着中g夺下山西而无动于衷吗?如果阎锡山一旦坚持不住,向国民党中央求援……在‘大佬会议’里面,你们叔侄可只有两票啊!现在要阻止山西之战已经不可能了,而全面内战却还有希望阻止一下。办法就是在中g发动进攻之前,尽快武装晋军,同时帮助他们储备粮食弹药,修筑城防工事。”
罗耀国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晋军的战斗力不成,他们守不住的。最多拖延一点儿时间……”
曾琦冷冷笑道:“能拖延一段时间就足够了,中g攻晋之战利在速决。且不说国民党在南边虎视眈眈,单说中g现在的粮饷两缺的局面就维持不了长期作战。阎老西如果能拖上几个月,就一定会有转机的,大不了到时候再让张汉卿出面调停一番。又可以让阎老西再苟延残喘上一阵子了。老阎能苟延残喘,我们国民政斧自然也就能高枕无忧了。”
……如果说在这场国共之争,南北中央政斧之争卷起的风波当中,牵涉到的最无辜的人,就非山西的土财主阎锡山莫属了。如果说另一个时空里的老阎还有反动军阀的一面,那么这个时空里,眼下的阎锡山纯粹就是一只无害是老白兔!这些年阎老白兔对外夹起尾巴做军阀,对gcd、国民党、奉张都是点头哈腰陪着小心。对内则是一心一意搞民生,建设家乡,造福桑梓。似乎是有点怕老百姓生活太苦被gcd蛊惑了的意思吧?
不过就是这样咬着牙装纯良,也不过是捱到公元一九三零年而已。阎老西屁股底下这把军阀交椅,看起来不是乖乖交出去给国民党,就是被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阎锡山却还是不甘心就此退出历史舞台。不管是武汉的“能源部部长”还是燕京的“政治协商会议副主席”都不是阎老西想要的。品尝过独霸一方滋味的一代枭雄,不到最后时刻是绝不肯服输的。
可惜,山西太小,晋军也太孱弱,没有外援的帮助。怎么也不可能在这场风波中生存下去,直到乱世终结的那一天!
门外脚步声轻轻响起,阎锡山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等待着。就看见秘书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晋军总参议赵戴文和南方国民政斧的特使杨永泰,肩并肩走了进来。
“畅卿先生远道而来,阎某公务繁忙未能远迎,失敬,失敬。”阎锡山一拱手,满脸堆笑地给杨永泰赔不是。
杨永泰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哪里话来,是我大年夜突然到访,打搅百川将军的年夜饭了,该赔不是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