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在燕京顺承郡王府内的后花园里响起。几个青衣小帽的仆人在数上缠起了一串串的万响长鞭,都从高高的树梢垂到了地上。张作霖的四公子张学思则拿着香头将一串串的鞭炮全都一一给点着了。
那边的树上才炸完,这边的树梢上又响了起来,火线燃过,就见鞭炮纷纷炸响,然后炸出漫天飞舞的彩纸。整个后花园里,满满的都是烟雾和火药的味道。在荷塘上的长廊里面,都是探头探脑的丫鬟和仆役,捂着耳朵看着这边的热闹。不了解情况的还扯着嗓子互相打听着消息。
“嗨,这又是哪一出啊?”
“咱家大帅又要高升啦!要从副总统升为正总统啦!”
“什么!那孙大炮呢?他不是大总统吗?”
“才接到的消息,孙大炮已经驾崩了。昨天晚上突发了什么脑溢血,就这样一下子过去了,现在这天下又要姓张了。”
“哎哟,真是老天有眼呐!咱们大帅果然是真命天子,那孙大炮还是没有当皇帝的命,这才坐了多久的皇位,就没有了……看起来,那张位子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坐的!”
“可是……孙大炮死了,他手下可还有一票徒子徒孙在呢!人家就能心甘情愿让咱们大帅登基坐皇上?弄不好又要打仗了吧?听说南面的国民革命军可是厉害呢!”
“哼,老大一死,下面几个小的还不争权夺利打起来?当年袁大总统过去的时候儿就是这样的,段祺瑞、曹锟、吴佩孚,还有鞭子军张勋不都各自为王,打了个天翻地覆?要不然,哪儿轮得到他们南方的革命党成了市面?”
“对,还是您老见多识广,是这么个理儿。”
“说不定这会儿,武汉那头已经是剑拔弩张就要开打喽!”
“唉……就是苦了老百姓,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曰子,转眼又要……”
“嘘,噤声儿,噤声儿……大帅在那儿呢。”
张作霖戴着貂皮帽子,穿着水獭皮的长袍,背着手站在荷塘边的玻璃花厅门口。听着鞭炮声和下人们的议论,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他还是显得有些憔悴,不过脸上却像要放出光来一样。原来有些佝偻的脊背也挺得笔直,背着手,笑吟吟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正是刚刚到来和他商量继任大总统事宜的中g领袖周e来和张学良。两个年龄相仿的年青人并排而立,正有说有笑谈论着什么,看起来心情都是挺不错的。这段时间,他们俩都在燕京,自然时常见面,一股惺惺相惜之感在两人的心头同时升起,都将对方视为了知己。
张学良感慨地道:“人生真是变幻无常啊,这孙中山正是最得意的时候儿,怎么就一下子去了呢?丢下了一个国民党,半壁大好江山呢!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谁?e来兄,你说会不会是罗辅文呢?”
周e来笑吟吟地摇摇头:“不会是他的……国民党里面元老重臣一大堆,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就是他叔叔也稍欠资历。估计最后不是胡汉民,就是蒋介石。这两人都比罗辅文好对付,那小子太滑了,简直是滑不溜手啊!”
“滑不溜手?呵呵,原来e来兄把罗辅文当成是泥鳅了。”
周e来微微一笑,看看左右也没有外人,凑近了张学良,低声道:“罗辅文此人是个异数,,我也看不透他到底是什么路数。根据我们党掌握的情报,国民党眼下的各项制度和政策都有他在后面推动着。可以这么说,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国民党,也没有现在的国民政斧。说句实话,我倒是情愿这次死的是他,而不是孙中山呢!”
张学良微微皱眉,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周e来,觉得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小子又那么厉害?我怎么觉得他好色贪财……不像是有大志向的人呢?”
周e来苦苦一笑,点了点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他没有多大的志向,可后来……我又觉得他的贪财和好色是伪装出来的掩盖他的真实志向的。不过现在我又觉得他是真没有执掌天下的雄心壮志……所以才难对付啊!这就是无欲则刚。”
“无欲则刚?”张学良摇了摇头,不明摆周e来所说的。
周e来笑了笑,解释道:“他不是没有执掌天下的才能和机会,甚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实力。据我所知,在眼下的国民党里面,只有他真正掌握着一部分的军队。也只有他才有实力篡党夺权建立起读才统治……可是他却偏偏不会这么做。而想这么做的人……却又没有这样的力量。因此,整个国民党极有可能因为他而继续保持团结,可能也不会走上发动内战的道路。这样的国民党,还真是让人无从下嘴呢!”
放完了鞭炮,张作霖、张学良父子又在花厅之内摆开了便宴,宴请周e来。宾主三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待到酒过三巡,寒暄话儿也说得差不多了,终于开始说起了正事。但见周e来一脸严肃:“雨帅,少帅。这一次孙中山逝世是我们全体国人的一个重大损失,而我们中国人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更应该团结起来,力争早曰完成孙总统和平统一全国的遗愿。我党更是愿意在这方面开一个头。只要雨帅就任大总统,我党就愿意取消苏维埃政斧,将其并入中央政斧,以后我党的地盘就算是中央直辖了!”
张家父子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又对视了一眼。他们俩说什么也没有想到,中g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取消苏维埃政斧的事情。
张作霖放下酒杯,冲着周e来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贵党高义,在下实在是佩服之至。不过……再下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二。如果贵党的苏维埃政斧取消了,那你们的红军怎么办?是不是也要改编为中央陆军呢?”
周e来微笑点头:“那是当然的,我们党希望能以此为契机,一步步将全国所有的政斧和军队都统一到中央政斧,以完成真正的和平统一!”
听了这番表态,张作霖却微微一皱眉,没有吱声。坐在另一边的少帅张学良却是一脸儿兴奋的神采,似乎是被中g的诚意所打动了…………“小六子,邻葛……你们怎么看?”
张作霖一双老眼似闭非闭,斜卧在烧得暖烘烘的炕上。似乎是在考虑中g的周e来在白天的宴席上面提出的建议。
室内一片沉默,半晌才是张学良打破了沉默:“父帅,这事儿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中g只是要取消眼下形形色色的政斧,再将军队都换上统一的中央牌子,以此来对南面的国民党施加压力而已。他们国民党的军队和咱们不一样,奉军都掌握在咱们自己人的手里面,叫中央军还是叫奉军都一样,现在咱们不也有一部分军队挂着中央的牌子?至于那个奉军军政斧就更加是个没有的事情,和原来的联省自治没有一点儿不同。取消了又能这么样?黑、吉、辽、热、直五个省的督军省长还不都是咱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