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庆也顾不得刚才自己是怎么嚣张,怎么飞扬跋扈,怎么教训那些军户了,急忙向陈登隆、刘广梁等人说道:“陈总旗、刘总旗……你们看……能不能抽一些兄弟……”
陈登隆得了徐兴夏的授意,正要寻机报复呢,故意为难的说道:“副千户大人,兄弟们干活倒不是不行,只是工钱……”
张秋庆急忙说道:“每人五钱银子,五钱银子,行不行?”
陈登隆颇为踌躇,没有吱声。那边,徐兴夏在暗中摇头呢。你丫的折腾了威镇堡大半天的时间,想用五钱银子就打发过去?做梦吧你!我徐兴夏倒是没关系,我是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计较。可是别人小郡主的面子,不能这么廉价啊!
张秋庆明知道这些军户都是看徐兴夏的,要这些军户答应,就是要徐兴夏答应。每个人五钱银子,的确填不满徐兴夏的胃口。这混账是在变着法子报复自己呢!没办法,他只要一咬牙,狠狠的说道:“每人工钱一两银子,现场结算!你们看这么样?”
徐兴夏还是暗暗的摇头。陈登隆等人自然也跟着继续踌躇,不肯答应。其实,每人一两银子的报酬,的确很高很高了。须知道,就是一两个时辰的活啊!还是待过饭的。其实,就是没有任何的工钱,军户们都乐于帮忙的。毕竟,这是威镇堡内部的婚礼,是大喜事不是?怎么能说钱呢?说钱就伤感情了。可是,徐兴夏始终咬定不松口,他们也就听徐兴夏的。
张秋庆的内心,简直要滴血了。这些王八蛋,一两银子一个人,居然都不肯干,妈的,这是在赤裸裸的报复老子啊!你以为你们的劳动,值几个钱?要是在平时,累死你们,老子都不给你们一个铜板!他却是忘记了,刚才他故意阻挠婚礼的进行,也是在赤裸裸的报复军户们。现在,反过来被报复,他就受不了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小郡主很夸张的说道:“徐护卫,我很饿。”
徐兴夏意味深长的看了张秋庆一眼,微笑着说道:“小郡主,先忍一下,很快就好了。张副千户是大能人,一定会很快解决的。在咱们威镇堡,再也没有比张副千户本事大的人了。”
张秋庆内心里那个气啊,简直恨不得将徐兴夏一拳打死。妈的,都是他在怂恿小郡主跟自己作对啊。一两银子一个人,你居然不肯答应,这是要我张秋庆大出血吗?没办法,他只好颤抖着说道:“每个人二两银子,干不干?”
这个价格差不多了,远处的徐兴夏便轻轻的点点头。陈登隆等人这才不情不愿的接受了张秋庆的请求,其实心里乐开了花。今天晚上,大伙儿不但有婚宴大餐,还额外的捞到了一笔外快,简直是太令人意外了。对于军户们来说,二两银子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又有得吃,又有钱收,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吗?
徐老魔就是厉害啊,才回来,一个照面,就让张秋庆吐血。吐血之外,还让张秋庆大出血,不得不向外掏银子。一人二两银子,威镇堡帮忙的军户,有两三百人,他今天绝对是大放血了。估计张秋庆这时候,一定是悔不当初,不该到来威镇堡了。
不过,说来说去,最厉害的还是徐老魔,居然不声不响的将灵珠郡主给拐骗回来了。打死陈登隆等人都不会相信,高高在上的灵珠郡主,会主动的到威镇堡来做客,更不要说来参加什么婚礼了。她一定是被徐兴夏用什么阴谋诡计骗来的。徐兴夏现在还是个百户,就敢拐带郡主了。以后还得了?说不得,公主、长公主之类的都敢拐带啊!天底下,就没有他徐兴夏不敢干的事情。
既然答应给钱,就要当场兑现的,过后谁都不认账。特别是对于张秋庆这样的人来说,他的话简直就是放屁,军户们一个都不相信。他的钱,必须拿到手上,才是最保险的。因此,陈登隆等人,就直接伸手,先问张秋庆要工钱再说。有徐兴夏和小郡主在旁边撑腰,在威镇堡,也没有他们不敢干的。
没办法,张秋庆只好将身上的银子,还有随从身上的银子,都全部凑起来,总共凑足了一百三十八两碎银。这么点银子,当然不够塞牙缝的,幸好,他身上还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本来是作为私房钱收存的,关键时候,也只好拿出来了。总共是凑足了六百多两,全部交给了陈登隆,请他去找人帮忙。
“谢谢副千户大人!属下忙去了!”
拿了银子的陈登隆,自然是意气风发的找人开工了。晒谷场的军户,也跟着哗啦一声散开,就好像是潮水一样,消失在威镇堡的各个角落里。随后,整个威镇堡,到处都是大呼小叫,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原本死寂的威镇堡,瞬间就恢复了热闹。
白色的炊烟不断的升腾起来,空气中开始飘荡着饭菜的香味。大人们忙着剁肉,忙着搬运桌椅,忙着搬运柴火,忙着挂灯笼,女人们则忙着洗菜,忙着洗碗,忙着在窗户上贴上红色的窗花。至于小孩子嘛,自然是只有玩了。
就连王启年,也被人急急忙忙的拉走了。没办法,这是一早就说好的,要他负责登记彩礼的。一切和写字、算账有关的事情,都是王启年的活计。威镇堡的军户都不认字,记账什么的,自然要另外请人。威镇堡唯一一个懂得记账,懂得写字,就是王启年了。他当真是比徐兴夏还忙的多了。
唯一一个心情无比沮丧的,估计只有张秋庆了。这样的结果,他能不沮丧就怪了。想要打击徐兴夏的目的,没有达成,想要分裂徐兴夏和军户们的关系,目的也没有达成,反而促进了徐兴夏和军户们的紧密联系。看刚才那些军户和徐兴夏的眉来眼去,就知道那些家伙,都已经是死心塌地的给他卖命了。
更要命的是,他一下子就被迫撒出去了六百多两银子。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足足六百多两!即使他是副千户,也承受不起啊!他积累了几十年的时间,身家又有几个六百两?这一趟到来威镇堡,绝对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要是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情,估计他都要上吊了。倒霉啊,真的是太倒霉了!
偏偏在小郡主的面前,他还不敢沮丧,还不敢埋怨,还要勉强装出笑脸,随时讨好小郡主。为了避免小郡主再有什么吩咐,张秋庆还不敢在晒谷场继续逗留,急急忙忙到各个岗位“监工”去了。在宴会没有搞定之前,他当然不敢离开威镇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