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里预备了三面红旗,当场奖励给了苦水井公社,李花子代表全体社员从省委书记手中接过红旗,激动的哽咽了,眼里泛着晶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來。
场面再度沸腾,杨树根一颗心终于妥妥帖帖的放回肚里。
……
省领导日理万机,不能在苦水井多耽搁时间,直接去北泰视察去了,杨树根带着李花子一直送出去老远,望着车队烟尘远去,杨树根这才重重拍了拍李花子的肩膀:“老李,你为咱县立了大功了。”
李花子还是心有余悸,道:“书记,咱这样糊弄上头,真不会出事。”
杨树根自信满满的说:“老李,这是政治,你不懂。”
伏尔加轿车上,郑泽如对同车的麦平道:“杨树根这个年轻人你觉得怎么样。”
麦平道:“很有党性,也很有悟性,值得培养。”
郑泽如点点头,将目光移向窗外,远处昔日苍翠的山坡变成光秃秃一片,山上的古塔也不见了踪影。
“群众为了大炼钢铁,拆了宝塔、寺庙和牌坊建高炉,砸了石碑、石像烧石灰,家家户户还捐出铁锅、插销、铁铲,甚至箱子上的铁皮和墙上的铁钉,都拿來大炼钢铁,这些树木是砍伐用來烧木炭的。”麦平解释道。
郑泽如道:“炼出來的钢铁质量怎么样。”
车里除了司机沒别人,麦平直言道:“基本上都是废品,堪用的极少。”
郑泽如叹口气道:“还是要坚持下去啊,这是群众运动,不能寒了群众的心。”
车到北泰,郑泽如注意到江滩上昔日郁郁葱葱的几万株香樟树全都变成了树桩,知道这也是为了烧木炭而砍伐的,心底一阵悲叹,但嘴上却沒说什么。
北泰是工业城市,大炼钢铁自然不会落后,钢铁厂是部属企业,成绩不算在当地,所以晨光机械厂拔了头筹,郑泽如将三面红旗奖给了晨光厂,并发表讲话,勉励大家再接再厉,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炼出更多更好的钢铁,早日赶超英国。
……
南泰县赢得了农业大生产三面红旗,杨树根志得意满,踌躇满志,李翠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杨义和,和李花子家的儿子李治安同岁,两家大人都说要是一男一女就好了,结成儿女亲家,亲上加亲。
杨书记双喜临门,小日子过得很滋润,但是沒过多久他就高兴不起來了。
人民日报上喜讯频传,广西、湖北的稻子大丰收,麻城的早稻亩产高达三万六千九百五十六斤。
与之相比,南泰的两万斤就有点小儿科的意思了。
思想还是保守了,杨树根懊恼不已,反正造假也造了,何不吹的更大一些,弄个十万斤,还不上达天听,搞不好主席还能接见自己哩。
虽然杨树根很生气,不过也沒办法,懂政治的干部又不止他一个,只能等明年大丰收把这个场子找回來了。
秋种开始,杨树根下乡亲自指导播种,他召集全县公社书记开会,传达**的八字农业宪法,以此來作为今年秋种的指导思想。
“土肥水种,密保管工,这是主席亲自定的农业八字宪法,土,就是深耕改良土壤,最肥沃的土壤都在下层,要把深层土翻出來才行;肥,合理施肥,我们不能被鼠目寸光的知识分子蒙蔽,以为土地受不了肥料,要多加,猛施,管够;水,兴修水利和合理用水,咱们县有大王河,可以全面利用起來嘛,挖水渠灌溉盐碱地,我就不信治理不了;种,培育和推广良种,这个就不展开讲了,老农民都有经验;密,合理密植,这个要讲一下,高产靠的是什么,密植,土地是有限的,但产量可以是无限的,咱们县的试验田靠的就是密植,今年秋种,要把这个经验推广到全县去;保,植物保护,防治病虫害,不但要防止害虫,更要防备地富反坏右分子的恶毒破坏;管,田间管理;工,工具改革,这个大家群策群力,想出來的法子可以向全县,全地区,甚至全国推广……”
会议后,各公社开始布置秋种工作,社员们用锄头、铁锨深翻土地,掘地八尺太夸张,翻个三尺是必须的。
县农业局的老专家说土壤只有表层熟土是肥沃的,深层土反而贫瘠,这话传到县里,老专家立刻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发配盐湖农场改造去了。
按照上级指示,必须密植下种,每亩地根据土质不同,下三十斤到八十斤的种子,有些老农民就发牢骚了,以往每亩地最多下十斤种,今年多了好几倍,这怎么播。
公社不管那个,组织青年社员播种,在深翻过的地里撒上种子,上面盖一层粪土就算完成。
各大队都有试验田、高产田、卫星田,田间地头插着木牌,上面写着第几号试验田的字样,派基干民兵拿着红缨枪看守,严防坏分子捣乱,少先队员们也组织起來,监视村里的地主余孽,以防万一。
根据上报的粮食产量,开始上缴国家粮库,南泰县吹出一个天大的牛皮來,宣称全县丰收四亿八千万斤,实际只有一亿两千万斤,好在缺口可以用合作社的集体粮來弥补,总之屙出的屎不能往回坐,吹出的牛逼就要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