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清觉得背上汗津津的,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还想着武装暴动,真是可笑至极。
次ri一早,学兵旅集合完毕,校方并没有发给他们惯常练习用的老套筒,而是从大营军火库里拉出一车车印着洋字码的木箱子,里面装的是崭新的美国造m1917式步枪,每人发三十颗子弹,一把刺刀,两颗手榴弹。
领取枪械的时候,魏长清手里被人塞了张纸条,他藏在队伍里偷偷看了一眼,竟然是特委书记郑泽如写来的,对他的行为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勒令他不许妄动。
魏长清脸se铁青,将纸条嚼碎吞了下去。
……
从豫东杀过来的这股流匪有一千余人,成分非常复杂,有镇嵩军、国民第二军的残部,也有红枪会成员,甚至还有多年前的白狼余部,这些人马纠集在一起,倒是一股战力极强的武装,在吴佩孚的挤压下,败而不溃,进入江东境内,烧杀抢掠,县城保安团和各乡民团根本无法抵挡。
军队开到一个被流寇洗劫过的村子边,村落已经不复存在,所有房屋付之一炬,只剩残砖断瓦,井里填了死猫死狗,屋里是被残杀的老弱,流寇只裹挟青壮男女,其他人对他们来说就是负担。
学兵们将村子里的尸体收拢埋葬,血腥味和尸体的惨状让很多人呕吐不止,第七混成旅的老兵们更是义愤填膺,骂不绝口,以往他们为匪的时候,无论是绑票还是劫道,都讲究个规矩,正所谓盗亦有道,这伙流寇简直就是畜生,全军上下都憋着一股劲,把流寇歼灭。
流寇裹挟大批百姓,行踪忽左忽右,忽东忽西,若是步兵追踪肯定要被他们转晕,可江东军有航空队,数架飞机轮流侦查流寇行踪,及时报告地面部队,机动xing最强的哥萨克骑兵出击堵截,将流寇截住,恰希克军刀上下飞舞,当场砍死二百多土匪,其余的退入附近一座堡垒负隅顽抗,骑兵缺乏攻坚能力,只好在附近游走,防止流寇突围。
步兵们紧跟着就杀到了,将堡垒团团围住,这座堡垒名为朱家寨,原本是当地豪强为防土匪兵祸而建立的寨子,没想到却成了流寇对抗官军的屏障。
寨子有壕沟,有土墙,有木栅栏,易守难攻,再加上土匪枪法jing准,江东军攻了几次都被打退,第七混成旅的老兵们就不再上了,说等大炮来了再说。
炮队还在几十里外,江东军装备了不少75口径的克虏伯野炮,轰击这种土木堡垒再合适不过了,可是时间不等人,寨子里传出女人的尖利惨叫和流寇们肆无忌惮的野蛮笑声,夹杂着一两声枪响。
学兵们义愤填膺,纷纷请战,可带队剿匪的陈寿却不同意,说大帅交代过,你们都是大学生,命值钱,见见血就行,打仗,还是俺们上。
军令如山,学兵们只得按兵不动,可是每过一分钟,寨子里就有无辜百姓被流寇杀死,身为军人却无能为力,这让他们极其的愤怒,但陈师长也是一番好意,冒然往前冲,那不是给土匪当靶子么。
天上下起雨来,雾蒙蒙一片,乡间土路变得泥泞不堪,炮队迟迟不来,陈寿正在着急,后方通讯兵来报,说炮队陷入泥泞,一时半会到不了。
消息传出,学兵们更加愤懑。
寨子里的杀戮还在继续,百姓还在遭殃,而江东军却仍在等待炮队支援,突然间,一个士兵站了起来,没拿枪,抱着一束手榴弹,撕心裂肺喊了一句:“弟兄们,跟我来!”说着向前猛冲而去。
寨墙上的土匪惊呆了,一时间竟然忘了开枪,躲在田埂后面的上千江东军也惊呆了,这谁啊,这么不要命。
冲上去的是江东陆军官校的学兵,他一马当先的向前狂奔,一直跑出去几十米,后面的人才醒悟过来,一片呐喊,学兵们挺着刺刀从临时挖成的战壕里冲了出来,黑压压一片杀向朱家寨。
流寇们开火了,子弹在地上溅起一团团烟尘,最先冲出去的那名学兵竟然冒着枪林弹雨奇迹般的冲到寨墙边,将手榴弹束投了过去,投弹的时候胸前中了十几发子弹,打得他倒飞出去。
手榴弹束炸响了,寨墙破了一个大口子,流寇们还在she击,一个个学兵倒在冲锋的道路上,陈寿急眼了,这些学生娃娃可是大帅的宝贝疙瘩啊,他拔出指挥刀大喝一声:“上!”
第七混成旅的全体士兵也不讲什么打仗的章法了,装上刺刀,怒吼着排山倒海般冲过去,上千人踩踏大地发出震耳yu聋的声音,让流寇们胆战心惊,哪还有胆子抵抗。
流寇被全歼,一个都没逃掉,陈寿下令将所有土匪浇上煤油点天灯,为死难百姓和牺牲士兵报仇。
……
战后数小时,陈督办抵达朱家寨战场,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烧肉的味道,空旷的打谷场上,停着数十具尸体,都裹着白布,排的整整齐齐。
陈寿和双喜领着陈子锟来到一具尸体前,轻轻掀开白布,露出一张刀条脸来。
“他是魏长清,闹事的那个家伙,攻打朱家寨,他身先士卒炸开寨墙,身中子弹十八发而死,是条汉子。”
双喜指着那一排排尸体道:“大帅,冲在最前面的基本上都死了,他们全是**员和国民党员。”
陈子锟立正,慢慢举手到额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身后的副官马弁们也都肃然敬礼,打谷场上,一片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