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色的外墙,两三层高的建筑,分布有致。
门口是一座钟楼,一个直径十多米的钟盘嵌在墙上,旁边的金属铭牌写着:汉密尔顿。
没错,这里就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兰卡斯特的汉密尔顿手表公司。
还没有走进工厂,司徒南就感觉到稳重精确的气氛,周围的环境很安静,有序,像台正在无声运行的手表。
他满意地点点头,这里的工厂跟他参观的其他工厂不大一样,安静有序,有条不紊。
在装备车间,灵巧的工人在放大镜的帮助下,专心致志地把微笑的机芯装备起来,那一丝不苟的表情让人感觉踏实可靠,就像汉密尔顿精确的列车表一样。
司徒南边看不时地点头,
从厂房里走出来,他回头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
“怎么样?跟别的地方不大一样吧?”
“确实。难以想象,在一个小小的表里面,竟然有上万几千个零件!”
吕碧华理了理耳边的发丝,认真道:“这里安静精确,跟我见过的轰轰烈烈的钢铁厂、忙碌的汽车流水线不大一样。”
“我也有同感,不过那些工人的效率可不低哦。”司徒南微微一笑。
吕碧华这段时间在美国到处跑,像个不知疲倦的孩子闯入了一个新奇的世界,对哪里都充满兴趣,城市、乡村、工厂、学校,都留下她的足迹。
“吕小姐,跑了那么多地方,有什么有趣的见闻可以分享一下吗?”司徒南笑问道。
“说起来,挺感慨的。让我印象深刻的不仅是那忙碌的流水线蓬发的巨大能量,更是先进文明的国家就像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用极高的效率生产产品,创造巨大的财富。
我有些明白,你当初说的,半个世纪前,日本使团去了欧洲参观考察,被资本主义工商业的高速发展所震惊。始惊,且醉,终迷。”
吕碧华说到这里,停下来,凝视司徒南,这个男人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每次见面,都会让人有新的认识。
他的才华见识远远比那些满腹经纶的才子更实际,至少在境界上夸夸而谈的文人比不上金融实业家。
“你说我们能实现事业救国么?”吕碧华问道。
“我们?”司徒南看了吕碧华一眼,感觉这位大姐好像对社会政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有点志同道合的意思。
“不要问到底行不行?答案只有上帝才知道。重要的是行动,真切的行动。”司徒南说到这里,目视远方,平静而坚定。
“嗯。”吕碧华点点头,若有所思。此刻她想到了万里之外,那个有些笨拙而执着的男人,虽然不说,但彼此却可以感觉对方的存在。
想到这里,她脸上流露出一丝微笑。
一袭青黛的旗袍,勾勒出动人的曲线,温柔而坚韧的脸,满足而睿智的眼神,定格在初秋、微微泛黄的下午。
特立独行的女人!才女!
只有自由自在、思想自由大开放的清末民初的特殊时期才能孕育出这样的女性吧!
在此之后,司徒南实在想不出中国还培养什么自由人格的女性。
当然,就算吕碧华再联想丰富、感情敏感,也体会不到自己所说的真切的行动是什么吧!女人还是女人!
司徒南心里下了个悖论。??????
约翰?汉密尔顿有些忐忑地走进董事长办公室,这办公室平时空荡荡的,那个极为富有的老板已经有好几年没来过这里。
不过现在换了新老板了,一个年轻,看起来和气的家伙,不过交接的时候,对方那同样年轻的秘书板着脸,不大好说话。
“汉密尔顿先生,请问你的名字跟公司有什么联系吗?”
眼前这个脸色有些紧张的中年男人,斯斯文文,全身打理的一丝不苟,让司徒南感觉不错,至少有些配合这个制表公司的稳重精确的文化。他一进来,司徒南就直接问道。
“不,只是巧合而已,我从南部的路易斯安那过来的。不过我希望我的姓氏和这家公司深刻地相溶。”
约翰?汉密尔顿挺着胸膛,坦然地看着司徒南。
“很好,我很喜欢这句话。”司徒南微微一笑,又问道,“这两年公司的情况不大理想,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关键时刻来了,老板要考擦自己的水平了。
汉密尔顿深吸口气,用略带自信的口吻道:“诚然这两年情况不大理想,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美国社会转型,我们没能及时地跟着转变,以前为军工订单开设的生产线没有来得及转向民用产品。这里面也有经济不大景气的原因。而我们正在转变。”
“转向民用,的确如此。”司徒南打断道,“说说我对汉密尔顿的印象吧。”它是军工产品,在精密仪器制造行业有相当的地位,为汉密尔顿在工业界赢得了信任。
就连伯利恒等大公司也大量地采购汉密尔顿的仪表,船用的、飞机用的,机车用的,这些全都是工业生产领域的订单,我相信以汉密尔顿的实力还会继续赢得他们的信任。
不过这还不算真正的民用产品。至少得有这个!你觉得它是未来公司的主要方向吗?”
司徒南抬起手腕,亮出一个精美的腕表。当然这不是汉密尔顿的产品,而是来自阿尔卑斯山下宁静而安详的瑞士。
“看这个!我觉得你们应该要做这个!”
司徒南脱下腕表,递给汉密尔顿。
汉密尔顿一眼就被那表吸引了,不过只是觉得不错而已。他接过来一看,差点吓得一抖手。
“百达翡丽?”他惊叹道,睁大眼睛看着表底那用骑士的剑和牧师的十字架交而成的标志,咽了咽口水。
“抱歉,老板,我们不能做到,全世界也没人能做到。”汉密尔顿摇头道。
百达翡丽从1839年建厂至今,产量不超过20000只,每只售价不低于一万美元!司徒南这只更是举世罕有,表盘居然嵌了一轮璀璨的钻石!
百达翡丽这家制表商举世闻名,因为够慢,够婆妈,每只表都经过精雕工细琢,婆婆妈妈要好几年,而他们培养一个制表匠师至少也要十年八载,所以一年也产不了几只表,大多是都是贵族上层人物的订货,根本不是美国式的流水线上下来的东西。
汉密尔顿虽然也以耐用精确著称,但和百达翡丽相比,不是同一等级的。难怪汉密尔顿看了摇头,心里对司徒南的异想天开有些微词。
司徒南微微一笑,从汉密尔顿惊愕中收回手表。这表的确是他从瑞士定做的,全世界只有两只,另一只在劳拉手里,却足足花了10万美元。他还后来又加顶了几只。
“那这个呢?”司徒南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表。银白色外壳,不锈钢制成,看起来也很精致,不过跟刚刚那个表王之王没得比,让汉密尔顿纠起的小心脏放松了许多。
“哦?zipper?”汉密尔顿小小地惊讶道,“这个火机商业做手表了?”
“是啊。刚刚上市不久,你评价一下。能做出这样的水准吗?”司徒南又问道。
这话不是打脸么?
汉密尔顿有些生气,他脸一红,不过不好向司徒南发作,认真地打量起那只zipper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