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刘鸿生的第一眼,司徒南就从刘鸿生的眼神里读到了这个31岁男人的野心。
想想也是,年轻时要在街上挨家逐户地推销煤炭,做一名低微的推销员,自然被老岳父瞧不起了。他的老婆出自上海富商叶氏,家里经营知名火柴——燮昌火柴!
尽管通过煤炭生意发家后,叶家的态度不用于往日,但过往的冷遇点滴在心头,刘鸿生依然记得当时他就发誓要打败叶家的火柴厂。
与之相比,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宋子良则显得拘谨。虽然宋家现在和司徒南关系挺熟络,但宋子良面对司徒南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有些局促不安,有点像是见到大人物那种忐忑。
他们要谈论火柴厂的生意。此前刘鸿生得知宋家要参与投资火柴厂,但没想到还会引出美华公司,因缘巧合之下,他还跟美华公司做成了码头交易的生意。
“刘先生,能否告知你为什么对火柴生意那么感兴趣呢?据我所知,你的煤炭生意做得挺好的。”司徒南开门见山问道。
刘鸿生不大清楚司徒南的身份,只知道司徒南是美华公司的代表,他曾打听过此前和自己接触的何永元,反馈的信息不多,只知道何永元在美华公司身份特殊,有很大权限。
现在见何永元恭敬地坐在一旁,话事的却是叫司徒南的年轻男子,见司徒南毫不掩饰的上位者的气势,刘鸿生有所意会。
听司徒南发问,他恭敬道:“其实办火柴厂是我的夙愿,这个想法很久就有了。前一阵子苏州发大水,大量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无工可做,让我痛心。我就想如果办火柴厂可以招聘大量的工人,也算是做善事吧!”
“做善事有很多种,办火柴厂招工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司徒南点点头,苏州洪水他也有所耳闻,因为南华粮行在当地曾开办赈灾,同时也谋得大片良田,变成自己的桑田。柳承敏因地制宜,雇佣大当地的桑农,同时还在苏州开办丝厂。
“那么刘先生,你的目标是?”司徒南笑问。他的桌前有三盒火柴,一盒是市面上常见的黄火柴,一盒是国产的燮昌火柴,一盒是瑞典产的凤凰牌火柴。
“嚓!”司徒南划着一根黄火柴,闻着空气中的淡淡的黄磷味,皱起眉,随手扔掉。黄火柴因为有黄磷为原料,有毒,但技术低,容易生产。
让人诟病的是,因为有毒,所以常有人吞火柴自杀。嗯,这是穷人的死法,有钱人一般都吞鸦片,时髦一点的直接吞安眠药。
刘鸿生心里摇摇头,把黄火柴过滤掉了。
“嚓”
“嚓嚓”
司徒南又拿起一根国产的燮昌火柴,划了三次,火柴帽掉了也划不着,便随手放弃。最后拿起一根瑞典产的凤凰牌火柴,一下子就点着了。
待火光渐渐熄灭,火柴棍已经被烧掉大半了,司徒南笑了笑,“这个还不错。我这人喜欢好东西,也尽力去做好东西,你也是这样,是吗?”
“没错!”刘鸿生道。
不过要想生产瑞典凤凰牌火柴那样的火柴可不是件容易的是,瑞典火柴公司是世界性的垄断火柴巨头,资金和技术上都摇摇领先,在全世界的市场占有率过半!在中国,只有日本产的火柴能构成对瑞典火柴的威胁,至于中国火柴就差强人意了。
这事好像有些大了。
刘鸿生心里算了一下,如果要和瑞典和日本的火柴厂竞争,投资至少要过百万了,这大大超出他的预算。实际上如果要小小地玩票的话,花几万十来万就可以办一家中小火柴厂了。
“怎么?是资金上面的问题吗?”司徒南见刘鸿生有些为难的样子。
“是的。照司徒先生所说的,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算了。”刘鸿生点点头,又道:“此前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恐怕在技术上也有些难度。那些瑞典、日本的火药公司都不肯轻易转让他们的技术的。”
司徒南点点头。进入一个新的行业有所担心也是正常的,不过在司徒南看来,刘鸿生的问题一点都不是问题。
生产火柴,主要在于火柴帽,讲究火药配方和粘合剂。至于火柴棍用点木工机器就可以生产了。
火柴盒就更简单了,拿胶水和纸糊起来就行了。上海滩的不少人就是靠给厂家糊火柴盒为生。完全是手工作业。
“技术上的事情可以由美华负责。我们可以从美国引进先进的火药生产设备,生产技术管理美华也会从外国的引进技术员,这点刘先生完全可以放心,刘先生只要发挥你的销售才能就可以了。”
何永元插话道,给刘鸿生吃了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