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华公司准备在雷州半岛投资甘蔗种植,但我们在这方面没有太多经验,如果能建源公司合作就最好了。”司徒南笑着说道。
糖业是黄仲涵家族的本业,也是一生最大的成就。黄仲涵的父亲黄志信参加太平天国失败后,逃到爪哇,从卖货郎做起,辛苦经营,在爪哇渐渐发家,死后竟然给黄仲涵留下700万美元的财产。
黄仲涵接管建源公司后,投入巨资,从欧洲引进机器制糖,采用现在企业管理手段,在其他华人糖商在荷兰殖民地《糖业法令》的打击下纷纷破产的同时,一路发展壮大,从而成就了黄仲涵糖业大王的成就。到了今天,建源公司的糖厂遍布爪哇,每年产量数十万吨,直接控制了印尼的70%,南洋的30%的糖市场。
美华公司此前也跟建源公司合作过,把南洋进口的糖贩卖到中国大陆,除了糖外,美华公司从南洋采购的不少物资也是从建源公司那里得到的。
“怎么?美华也有心进入糖业市场?”黄仲涵有些警惕地看着司徒南。
“怎么说呢?是有点这样的心思,不过我们对南洋没兴趣,只想在雷州半岛投资一些产业罢了。”司徒南笑道。
“哦,这样也好。”黄仲涵点点头,便同意了。两人商量了一些,共同组建雷州糖业公司,由于黄仲涵不大看好大陆的局势,所以对股份不多做要求,结果美华公司占股60%,其余40%归建源公司。
糖业公司只是司徒南的开胃菜,他端起茶杯,小小地呷了一口,又轻轻地放下来。指着,桌上的杯子,笑道:“黄先生,我曾经听说过一句话,说我们的人生就像这茶桌,上面摆满了杯子。”
“什么?”黄仲涵疑惑地看着司徒南。
“杯子!南洋的华人就像是杯子。”司徒南重重地在杯字咬了一下,用手指沾点茶水,写了个悲字!
这下,黄仲涵才明白过来,他哑然一笑,拍了拍脑袋,“原来是这样!有趣,有趣???????”
说了两个有趣后,他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眼神黯淡下来,司徒南这一比喻直接戳进了他的心。
“事犹如此,形势不比人强,可奈何?”黄仲涵幽幽地叹道,一句奈何道出了心底的辛酸。他这一叹不是没有道理的,黄氏财团的发展已经超越了荷兰殖民地政府的容忍了,要不是黄仲涵本人的精明能干,黄家能否维持下去还两说。
一战让南洋的华商发了不少财,特别像建源公司更是没少赚,对于这样的香饽饽,荷兰殖民地政府觊觎多时了。
1917年,荷印政府以征收“战时所得税”为名,规定经营者从战争开始时年获利达3000万荷盾以上者,必须缴纳30%的税,乘机大肆劫掠;仅仅过了两年,又要求黄仲涵缴纳3500万荷盾“战争税”和“收入税”。如果黄仲涵感到力不能及,政府愿以700万荷盾的代价收购黄家企业。(1荷兰盾等于0.4美元)殖民地政府越来越无耻贪婪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让黄仲涵愤怒,但也无奈,只能开始把资产向马来亚转移,同时一边勉力跟殖民地政府周旋。
“黄先生,说句不好听的话,建源公司现在就像抱着金娃娃上街,但又没有保护,你发展得越好,灾难就越大,越早来临。众所周知,岛上的荷兰人都是东印度公司的后代,他们骨子里跟他们残暴贪婪的祖先没什么区别。就算你把财产分散到其他地区,但离开了爪哇后,建源公司还是建源公司吗?你的根本是搬不走的。”司徒南神秘一笑,似乎有些讥诮地看着黄仲涵,似乎已经看到了黄氏身死族灭的那一天了。
在真实的历史里,黄仲涵死后不久,黄家继承人后继不力,先后在荷兰殖民地政府、1929大萧条,日本人,印尼土著爪哇人的打压下,从一个庞大的经济帝国变成了人们耳中越来越陌生的回忆。
黄仲涵怎么会不明白司徒南的话呢?他摇摇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拒绝了荷兰人的无耻要求,司徒南就上门了呢?
“这个自然比不上美华公司吃得开了,有美国财团支持,美华公司应该不用担心荷兰人英国人吧?”黄仲涵苦笑道。
“美华跟建源差不多,美华在美国也受到种种磨难,那边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助者天助,凡是要靠自己,美华在走一条逆天的路。”司徒南郑重地看着黄仲涵,“跟我们合作,这是拯救黄氏和改变我们命运的唯一方法。”
“你们,你们是谁?”黄仲涵似乎感觉到司徒南有什么秘密要向自己敞开了。
“我可以信任你吗?黄先生。黄氏虽受着荷兰殖民地的压迫,但别忘了,它也是因荷兰殖民地政府而生的。至少,在我看来,爪哇那些大烟馆就要不少黄家的吧?我们有无数的资源,我的财产比你多十倍都不止,但我们绝对不会接受鸦片贩子作为我们的伙伴的!”司徒南说完,死死地盯着黄仲涵,那冷酷的眼光就像刀片反射的冷光割在黄仲涵的心上。
黄仲涵惊讶地看着司徒南,对方好像一下子要变脸了,他竟然从那个温文尔雅的青年身上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这太不可思议了!但现实告诉黄仲涵,这是真的!
“我可以信任你吗?”司徒南又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