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匆匆用了早饭,便穿戴了出门。初瑜这边,则是要等着天明候旨,听从礼部的安排。
因阴天的缘故,外头漆黑一片,远远地有灯光若隐若现。
等曹颙到宫门外时,这边已经是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虽说后丧与帝丧,同属国丧,但是帝丧涉及皇位更替、朝臣兴衰,大家都战战兢兢;若是皇后薨,大家还能琢磨琢磨,后宫哪里娘娘能当权,自家有有没有适龄的姑娘进宫,对储位影响什么的。
可现下是太后丧,还是与皇上不合的太后丧,听到丧音过来奔丧的王公大臣,则轻省多了。
明明是困得很,打着哈欠,眼里水汪汪的。却是怕落在旁人眼中,失了恭敬。要知道,自打满清开国,这几代皇燕京爱在丧事上迁怒人。一场大丧事下来,就有不少官员被摘了顶戴。
现下这起子人,却是变现得够热闹。他们或是扯出手绢,或是抻着袖子,往眼睛上揉。而后,眼泪就流个痛快,嘴里却念叨着,太后娘娘如何仁慈,云云。
曹颙见状,低头看看自己袖子。
等到寅末卯初,东方渐白,王公大臣也到的差不多。
礼部与内务府官员,带着小吏。已经运来白布罩衣,侍候着众人换服。少一时,宫门口便是一片白茫茫。
从敲响丧钟到现下,已经两个时辰,还不见有如何致哀理丧的旨意下来……*永和宫,正寝。
太后躺在哪里,眉头微蹙,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她的额角,乌青一片,看着很是怕人。
皇后脸色苍白,手中拿着个粉盒,站在炕边,小心翼翼地往太后脸上的伤处涂粉。不知是不是紧张,手中一哆嗦,粉拍落在太后胸前……雍正站在那里,就这样看着,神情比哭还难看。他紧紧地握了拳头,将牙齿咬得直响。
确认太后薨的那刻,他甚至是心存窃喜的,所以迫不及待地命人敲了丧钟。可丧钟过后,他就站在这里,看着炕上躺着这个女人,心中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
太后虽是凌晨薨的,可是她是在昨晚就开始闹腾的。
雍正本在养心殿忙着看奏折,心里想着是何处当麦收,不知今年年景如何;何处该修渠,又从哪里生银钱什么的。
这个国家,因吏治松弛[***],已经千疮百孔。他这个皇帝,还没有开始帝王的享受,就先像个糊纸匠似的,东贴一块,西补一块,忙得脚打后脑勺。
没想到,太后竟破天慌地使人来请。
今天内务府新到贡桃,是太后喜欢吃的,雍正便使人送到永和宫。难道是这个缘故?他带了几分疑惑,些许期待,到了永和宫。
毕竟是母子,即便僵持成这样,他也多少寻着一丝丝希翼。
没想到,太后一见他,就是怒不可支的模样。
见到雍正,她也不多话,劈头骂道:“好恨的心,你真要害了老十四不成?你已经抢了他的皇位,还要谋他的姓命?”
她没有避人,这寝殿上侍候的宫女内侍就有好几个。
雍正停在那里,看着眼前状若癫狂的太后,脸色一些子变得铁青。
“抢”?什么叫“抢”?
昨曰有景陵都统的折子递过来,说是十五阿哥感染时疫,是否从京里延请太医,请皇帝定夺。
雍正虽不喜欢十五阿哥,到底要看在密太妃与十六阿二人的面上,便没有耽搁,传令太医院,选了两个好大夫速速出京去景陵给十五阿哥看病。
看来是太后得了消息,又不真切,只当出事的是十四阿哥,这才不管不怒地发作起来。
见雍正如此神情,太后越发愤怒,喝道:“你若是还认我这个额娘,就马上下令接十四回京!”
雍正淡淡地道:“若是朕不答应接老十四回京,太后就不认朕了?”
太后恨恨道:“你容不下老十四,就将我一道圈!”
母子之间,从最早的疏离到抗拒,到现下的猜忌与厌恶。
雍正被国事搅得焦头烂额,难得兴致冲冲地来了趟太后宫,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终是累了,意兴阑珊道:“太后若是无其他事,朕就先回去。”
太后担心幼子,哪里肯放人,侧身站在他前面,咬牙道:“算我求你,放了老十四回京!”说话间,竟是要对雍正跪下去。
以母拜子,这是哪里的道理?雍正要是受了,怕天上就要响滚雷。
他移步避开,太后却是执着,还要往他前面跪。
雍正实是没法子,顾不上生气,忙伸手扶起太后。
太后却不领情,使劲地推开四阿哥,没想到没有推开雍正,反而自己向后倒去,连椅子带人一起摔到地上。
太后立时昏厥过去,额头却是添了新伤。因流血过多,半天后太后受不得,断了生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