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侍郎府,前厅。
看着穿着侍卫服的曹颂,穆尔泰神色复杂,指了指椅子,道:“这是刚从宫里当值回来?坐下说话吧。”
“嗯,原想回去换了衣裳再过来,又怕错过了时辰。”曹颂口中说着,已经听命落座。
“你同你媳妇送来的礼,已经给如慧看过了。她承你们的情,难为你们还惦记着。”穆尔泰叹了口气,道。
“舅舅,不管怎么说,如慧都是外甥表妹,血脉至亲。就是母亲那边,只是一时转不过来味罢了,心里也是疼表妹的。”曹颂说道。
穆尔泰点点头,看着曹颂道:“到底是大了,稳重多了。”
瞅着穆尔泰添了老态,头发也花白不少,曹颂不禁有些担心,道:“听说赫尚书被革职,还有风声说,工部这几年的账目不对,舅舅这边没事吧?”
穆尔泰闻言,苦笑道:“有事没事,这岂是能随意掌控的?都是命数,顺其自然吧。”
“要是去同大姥爷说说呢,看能不能寻人说项说项?”曹颂甚是关切地问道。
穆尔泰见外甥这般诚挚,颇为感动,神色缓和许多,摆摆手,道:“你大姥爷今年都八十三了,人都一阵一阵糊涂了,怎么还好拿这些烦心事去劳烦他老人家。”
“要不外甥给大伯写信问问,大伯那边晓得,许是能帮一把……”曹颂迟疑了一下,说道。
穆尔泰摇摇头,道:“还不到那个地步,你大姥爷与姥爷家教严,你舅舅我也不是贪鄙之人,还没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不过是那些人闲着没事儿,搞风搞雨罢了。若是熬不住了,舅舅会想法子的,你不必艹心舅舅这边。你弟弟妹妹都年幼,还要靠你这个兄长拉扯管教。”
出仕两年,曹颂也懂事许多,不是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子。
舅舅这边受赫奕波及,被人弹劾的缘故,也多是因着马尔汉告老的年头久了,使得族中子侄失了靠山倚仗。
甥舅两个说着话,就有小厮来传话,道是时辰差不多,太太请老爷进内宅。
曹颂听了,起身道:“既然舅母叫舅舅,那甥儿先回去了。”
穆尔泰犹疑了一下,道:“你表妹夫要外放,回门后就启程。后天你表妹回门,你若是得空,过来吃认亲酒吧。”
“是,甥儿记下了。”曹颂应着,穆尔泰叫管家送他出门,自己回二门去了。
曹颂出了侍郎府,想了想,还是策马绕到后街。
已经是金乌西沉,彩霞漫天,行人渐稀。
侍郎府后门,停了一顶花轿,孤零零的,没有迎亲的锣鼓与喧嚣。
京中习俗,寡妇改嫁,只能在在太阳未出来前,或者太阳下山后,从后门悄悄抬出。
因是夏天,太阳虽落了,但是天色还没有全黑,就听到“吱呀”一声,后门被推开。
披着盖头,穿着红衣的新娘子被扶出来。旁边站着一个穿吉服的中年男人,三十来岁,留着短须,想来就是如慧的新夫君,一个外放的道员。
穆尔泰与夫人吴雅氏跟着出来,吴雅氏已经拿着帕子,擦着眼泪,脸上尽是不舍之情,拉着女儿的手,又嘱咐了半晌,方叫人扶着上了花轿。
那新郎见新娘子上轿,又对穆尔泰与吴雅氏鞠躬行礼,方上了马领着花轿离开。
曹颂这边,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抖抖缰绳,掉转马头,回家去了……*热河,行宫。
看着和硕简亲王雅尔江阿折子,康熙心情大好,奏折里是说小阿哥们不耐炎热,想用大冰块之事。
如今,没有分府、住在宫里的阿哥拢共有九位。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这四个大的不算,还有二十阿哥、二十一阿哥、二十二阿哥、二十三阿哥与前两曰刚落地的二十四阿哥。
这次随扈来了三位,宫里还有六位。襁褓中的二十四阿哥还用不到这些,剩下的二十一阿哥、二十二阿哥与二十三阿哥,大的六岁,小的四岁,最是活泼爱动的年纪。
除了这几个皇子阿哥,还有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膝下的皇孙阿哥。
康熙想着儿孙们,面上柔和许多。
就见魏珠进来禀奏:“皇上,三阿哥递牌子请见。”
“宣。”康熙撂下折子,扬声说道。
少一时,三阿哥随着魏珠进来,撩了前襟,跪下道:“儿臣恭请圣安。”
康熙点了点头,道:“平身。”
三阿哥此来,是为了恭请康熙巡幸王园之事。康熙心情正好,也愿意同儿孙团聚,便应了明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