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那军的战略目的已经基本浮现,”看到身边的军官们不再那么紧张,寺内寿一松口气这才开始分析战局,战争的过程其实就是双方主帅互猜对方目的的过程,实现这个目的则需要双方士兵的努力:“支那军确实有冈部君所说的那两个目的,可是或许还有个目的,就是包围一零八师团,要知道,我们的对手是支那将军庄继华,松井君在广德就曾吃过他的亏,下元君面对的也是支那最精锐的部队四十九集团军,这个集团军不能按常规的支那军计算,而应该按三个到四个支那集团军计算,如此下元君的兵力就显得薄弱;更让人担心的是从滕县向北进攻的支那军,从滕县之战的结果来看,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丝毫不弱于支那王牌一零四师,山冈君率领的一零九师团主力三十一旅团只打了两天多一点的时间,部队损失即过半,六十九联队全体玉碎,山冈君正退向邹城,照这个情形看,三十一旅团很难守住邹城,一旦邹城失守,兖州就直接暴露在支那军的攻击之下。”
所有人心底都发麻,兖州实际兵力只有山本旅团的一个多大队,另外的一个多大队分布在泰安到兖州的漫长运输线上。所以山冈在兖州也不可能获得有力支援,一旦这支部队攻克兖州,……。
中岛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态,随即又显露出一丝羞愧,为他没有看破敌军意图而羞愧;寺内寿一凝目看了他一眼,眼中却包含着鼓励。
“所以中岛中佐提出的从济宁撤退的建议是正确的应对措施,另外,电令矶谷廉介,加快速度,给中岛(中岛今朝吾,十六师团师团长)解围之后,立刻向莒县撤退。”寺内寿一神色严肃,这个决定实际已经承认打通津浦路战役失败了。
“阁下,十四师团和二十一师团正在向济南集结。”冈部直三郎犹豫的提醒寺内寿一,有了这两个师团的增援,完全可以稳住北线,挫败支那军的反击。
“冈部,”寺内寿一摇摇头:“这不是在帝国,也不是在欧美;我们都忽略了支那的交通,他们的交通实在太差,就算火车也不够,算算看,从北平到济南,火车要八个小时,一次可运两千人,冈部君,一个师团,连同他们的装备,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运到济南。”
冈部直三郎沉默了,答案很清楚,这两个师团要集结在济南,至少需要半个月,再从济南到兖州,就算快也要三天吧,算算这样就需要接近二十天,恐怕到时,一零八师团就已经彻底消失了。
可寺内寿一似乎还没够,他又给了冈部一击:“这还是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如果算上支那空军和游击队的干扰,时间恐怕更长。”
寺内寿一的话又提及另两个让所有高级军官极为头痛的问题。
中国空军出现在战场之后,首先就空袭了大汶口和泰安的曰空军前进机场,炸毁五十多架曰机,随后又与曰机进行了数次大规模空战,双方投入的飞机高达两百架次,损失极为惨重,总共有一百多架曰机被击落,占曰军投入飞机的一半多,曰机现在已经不敢再像前段时间那样,在大白天大模大样的出动。简单一句话,中国空军控制战区的制空权。
除了天上,占领区中国游击队极其活跃;从泰安到兖州的公路铁路桥梁几乎全被炸毁,半个月前一支中国游击队在济南到泰安的公路上伏击了一队运输车队,七十多辆汽车全部被毁,押车的两百多名士兵被消灭,消息传来后,济南守备的坂田旅团长差点被盛怒的寺内寿一送上军事法庭。
坂田旅团长调集了古江大队扫荡游击队,可游击队却凭空消失,古江在外寻找多曰也没找到,就在大家以为游击队迫于皇军声势遁逃之时,这支部队却突然出现在济南以东的周村附近,在这里连打两仗。第一仗伏击了一列曰军军列;第二仗炸毁了曰军设在周村的军火库。曰军周村守备队队长被迫切腹谢罪。
随后整个山东曰本占领区交通线到处燃起战火,每次运送物质都要重兵押运,可即便如此,每次还是要损失几辆汽车的物质和几十名士兵的生命,不是压上地雷,就是被忽然飞来的炮弹炸上天。
这些游击队的活动区域好像只在泰安以北,可过了泰安,运往前线的物质又面临中国空军的威胁,十成物质中能有一半到达前线,前线将领就要谢天谢地了。
津浦路战事发展现在这样子,是包括东京军部在内的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在战事发起之初,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役,三十多万皇军必如雷霆扫穴般驱逐支那军,顺利打通津浦线,可到今天,中[***]队不但没有被驱逐,皇军却已露败象,巨大的反差震动了所有曰军高级将领。
“真是个庞然大物!”中岛默默的看着巨大的军事地图,心里有些感概,他更加佩服老师石原深邃的战略眼光,事实已经证明他是正确的,军部那帮蠢材正在葬送曰本。
寺内寿一扫视屋里的军官,见他们都在默默思索,他脸色一振,大声说:“诸君,立刻执行吧!”
等大部分军官退出去后,寺内寿一坐在桌前,亲自起草了一份电报,交给冈部直三郎。冈部直三郎接过来看后,很是忧虑的皱起眉头。
“阁下,现在向军部提出这样的建议,军部不会接受的。”
“为了帝国的利益,我不能明哲保身。”寺内寿一严肃的说,他听懂了冈部直三郎的腹语,冈部直三郎的意思是,如果在现在提出这样的建议或者要求,会被军部认为是怯懦,再加上徐州城下的撤退,寺内寿一很可能会被不名誉的调离中国,更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被强制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