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肉之城的最深处,厚实的透明黏液中,无以计数的触手、畸形的肢体、缠绕的神经、血管、凸起的疣瘤、水疱……无数丑陋的、令人作呕的事物,正奇妙地组成了一张秀美的、安详的女性的脸。
犹如殉道的女神,空灵而圣洁的脸。
这也是……艾丽丝的脸。
正如粗糙丑陋的环形山可以形成皎洁美丽明月表面,这是一种由无数丑陋构成的美丽与圣洁。
但又有谁能够否定这种美?世间再美丽的容貌、再壮观的景象,又何尝不是由无数的丑陋构成?就像将一位绝世美女的脸放大千万倍,面对着一个个粗如面盆的毛孔,又会有谁认为那些仍然美丽?
单纯的“夜之女神”,只有无序的、混乱的、无节制的生长、增值与变化,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看,都不会拥有这种理性与美丽。
“我来了。”带着一丝充满了惋惜与缅怀的微笑,王宗超缓缓降落在这张美丽的脸之间,为无数的丑陋所包围。
紧接着,王宗超一指划过脉门,自进入生化世界一来还未曾受过半点皮外伤的身体鲜血涌出,通过手腕不断滴落脚下的畸形生化组织。
感应到空前强横的,极其有吞噬价值的生命体,四周的无数器官、组织与躯体开始骚动起来,不停地翻滚、不停的变异、不停地增值,带着令人厌恶的渍渍黏黏的声音,将王宗超全身都包裹吞噬进去。
透过伤口,“夜之女神”的细胞意识开始全面入侵,将王宗超带入一个浑噩混沌的梦境。
世间再恐怖混乱的噩梦,都无法比拟这个梦境的万分之一!
梦境,是表层意志与深层潜意识的结合。越是表层的梦境,越是理性可控、符合常理,时间流动也与现实接近;越是深层的梦境,就越是混乱迷失,全是原始而无序的潜意识构成,而且时间也越是漫长无边。即使是x教授,当年在指导郑吒梦境修行时,也不敢将他带入迷失梦境。
如今“夜之女神”的细胞意识,则是一切生物最为原始本能的潜意识源头,来自无数人类、奇美拉蚁、哺乳类、爬行类、昆虫、软体动物、植物、微生物的基因本能构成无穷无尽,瞬息万变,毫无逻辑可言的混乱片段,不断冲击王宗超的自我意识。
无比庞大,无比复杂,无比混乱,无比恐怖,无比陌生,无比异质。
这是人类的大脑无法接受的疯狂与无序。
这是人类的语言无法描述的怪异与荒谬。
更可怕的是——这种疯狂而荒谬的梦境,将是难以想象的漫长!
正如微小的生物与庞大的生物时间概念完全不同,某些渺小的虫类可以朝生暮死,但某些大型生物却可以有几十上百年的寿命,在属于细胞与基因的微观世界,哪怕仅有一秒钟,相对于它们而言也是漫长无比,可以发生无数次生化反应以及生物电感应。而它们的时间,几乎也是王宗超面对的梦境时间!
但是,这还不止……大约一个小时后,西美洲队已在巨型金属罩顶部搭建起一台由上百万枚晶片组成,并有十几个金属圈环绕的巨型晶体球。
随着仪器启动,环状金属绕着晶体球慢慢游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一肉眼难辨的速度嗡嗡嗡嗡急转了起来。
这正是西美洲队暗藏不露,却因为齐藤一洞察而不得不提前曝光的超级武器——甚至足以对抗四阶强者的超级武器——脑波同步接收仪。
西美洲队以黑客帝国技术为城市人创造“魂海家园”。其目的有通过虚拟乐园凝聚、控制人心,防止使徒渗透,并通过冬眠仓技术将城市所需要消耗的资源降到最低等几大作用。但其真正的,最核心的意图,却是为了给这种武器提供能量。
每一个城市人的大脑都被植入了某种特异芯片,这种芯片可以用来接入虚拟世界,同时也可以通过记录使用者的脑波频率,来定位使用者的行踪,潜移默化使用者的思想,同时还可以在必要的时候通过共振来吸收脑波能量,再一次性释放出来。
在半年的经营中,通过大量接收新人口,西美洲队控制下的五个城市,每个城市容纳的人口都接近了两百万,也就是说,西美洲队控制了近千万人的脑波能量。
如此庞大的能量如果能够找到合适的机会一次性释放出来,足以在数万使徒的脑海中制造出更甚于王宗超所发动的,陨石落空的末日灾难,从精神层面将他们彻底杀死,这也是西美洲队的最大底牌。
而西美洲队理解中的脑波能量,也是王宗超与齐藤一理解中的信仰之力。
现在,王宗超要正通过这台仪器,运用“请神大法”,以自身为中介,引导这些信仰之力去抵御、冲击夜之女神的细胞意识,从而慢慢唤醒艾丽丝的人格,让她从混沌不清的潜意识梦境中,逐渐上升到有理智、有逻辑的表层梦境。
也只有王宗超历经成神之劫,洗净浮华,真我不动的精神意志,才能同时承受两股分别来自本我潜意识以及超我信仰的庞大精神力洪流,但也仍然极为凶险,随时可能神智沦丧,躯体则为“夜之女神”所吞噬。
因为他既然说会“尽力”,所以就一定会“尽力”!
………………………………“你也是中洲队的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深山峡谷之内,陶威尔面目阴沉地看着眼前一位戴着眼睛的男子。
“因为如果没有我,你们早已全体团灭!”男子以不带一丝情感的语气回道:“但如果按照我的计划,你们很快会拥有一位至少也是接近四阶程度,而且在你们控制之下的强者,这是你们唯一避免团灭的唯一机会。”
说到这里,男子再强调了一句:“所以你们别无选择。”
“你们都是同一队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陶威尔皱眉问道。
“你是指谋杀队友吗?”男子冷冷一笑,“这很奇怪吗?这样的事情,你们不是刚刚做了么?”
双方说话的同时,虿猜在一旁默不作声,他一直暗中尝试将痋降种到男子身上,但男子身上一直散发着一股混乱、邪恶的脉动,令他散布的痋降在不自觉中失控反噬。
这股肆无忌惮,深不可测的邪恶波动,让他一直不敢与对方直接翻脸,同时也让他对于对方谋杀队友的意图信了几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