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俞氏一行人休息妥当之后,寒暄已叙,正事就开始提上日程了,这首先开始的,就是一场书房大讨论。
这场书房大讨论由沈华善住持,参加的人员是与沈家极其亲密的人家,有溪山来的俞氏一行人,有沈家的姻亲古家的古文澜,当然沈家的沈则敬、沈则儒、沈余宏和沈宁。
对于沈宁出现在书房里,俞氏一行人都感到不解,但看到另外人的都习以为常,便知道沈宁出现在这里必有缘由,也就不多说了。
“现在京兆局势如何?”这是俞谨之首先提出的问题。
他一直在溪山,虽然叶正纯和沈华善都和他描述过京兆的局势,但是瞬息事变,也不知道这京兆如今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了。不明情况之前,他绝对不会发表自己的见解。
“二皇子妃日前诞了皇长孙,皇上欣喜异常,对这个长孙恩宠不已,少府监往二皇子府送去的赏赐,令得后宫妃嫔和诸皇子眼红;二皇子一系的官员正在密谋请立太子之事,估计不久京兆就会有造势的举动,不过我估计最早都会在皇长孙满月之后。”
顿了顿,沈余宏继续说道:“五皇子和户部尚书幼女已经完婚,增添了不少势力。五皇子府正在加紧收拢郑濮存的势力,鸿胪少卿方从哲也为五皇子带来了不少官员。”这是五皇子那一系的情况。
“而我们支持的十二皇子,其生母晋为容妃,极得皇上宠爱;其姨为荣平郡主,十二皇子势微不显。在京兆诸官员看来,三皇子被圈禁之后,夺嫡就是二皇子和五皇子之间的事情。”最后才是十二皇子的情况。
沈余宏一条一条地汇报,这大体,就是如今京兆的情况了。他主理如流处,对京兆的局势最清楚不过了。
“势微不显。相对而已,扮猪吃老虎的事情多了去了。”俞正道点评道。他最擅长的就是算科和纵横术,对于什么天仙局、和门宴、红袖招之类的事情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势微之时韬光养晦,他认为不是什么坏事。
“此话也有道理,只是帝心难测。这次请你们过来。一是为了这京兆局势。另外主要的就是为了帝心。镇国公薨之后,淑和长公主深居简出,皇上做事越发随心。皇上去年杖死了给事中吕务厚。今春隐约的意思是,要撤掉给事中一职,大家都来说一说吧,帝心何为?”
沈华善继续说道。类似的问题,在去年春天吕务厚被杖死之时,沈家人也思考过的了,当时定下阻止之策,也促成沈家此后支持十二皇子的举动。
“杖死吕务厚之后,给事中就只有三名了。三名都是皇上的亲信。廷杖只是皇上独权的第一步,这撤给事中就是第二步,去年说的事情都说中了,这第三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沈则儒说道。
对于长泰帝的种种举动,他感到很失望。如今已经是皇权至上的了。皇上还做那么多事情做什么呢?
“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这给事中一撤,皇上就看到了所视之目、所指之手。太祖定下的种种限制,早就殆尽了。惠和帝对给事中倒是推崇的,是明君,可惜崩得太早了。照这样看来,皇上对于‘独夫’一词已经不记得了。”
俞谨之继续说道。读书人的天性使然,使得他对长泰帝这种种独夫尤其不能接受,年迈可以慎独,但却不能噤声。
“皇上的第三步,应该是独揽兵权。则思从安北都护府发回来的信中说道,自三皇子监军之后,兵部对安北都护军的将领轮番调动,还不断从陇右安插将领进去,似乎要打破安北都护谷郑军的局面,这样的举动已经令得谷大祖和郑闲心生怨怼了。”沈则敬补充道。
沈则思从安北发回的信息并不及时,这样的局势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这天下是上官皇族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但是谷郑几代在安北的心血和牺牲,沈则敬这个文官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皇上要夺了谷郑的兵权,这令他不忍,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对的。
“皇上似乎忘记了,他的皇长孙才几天大,能不能养活还是个问题。就算将兵权夺了过来,上官皇族又能派谁去领呢?幼王?还是膝下几个皇子?我看这样下去,家国危矣。”俞谨之说道,上官皇族这些年子孙凋零,何尝不是福气微薄?
皇上要将所有的权力握在手中,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当所有的权力握在帝王手中,却又无任何限制的时候,国家和百姓就艰难了。
所以太祖才是定下那么多的限制,实在是见识深远,可惜了,二百多年过去了,上官皇族没有一个子孙可以有此见识。
“谷大祖必反,北疆必乱。皇上长此以往,是动了大永根基。”一直沉默的沈宁说话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往后的轨迹。
其实从三皇子监军后,北疆已经不安稳了。现在,北疆兵将已经开始乱了。
前世,长泰帝夺兵权,谷大祖在长泰四十二年举起反旗。北疆有反,朝中有争,长泰帝还想做独夫,对于这样的局面,沈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俞谨之和俞正时等人诧异地看向沈宁,继而点点头,开始明白沈华善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出现在书房了。
她对北疆的事情说得这么肯定,说明她心中早就有过这样的思考了,大永的根基都乱了,那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