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惠荷被傅衡阳另藏他处,交托给霍平川带回百川院,并未被角丽谯带走。但司马玉房间周围却有十数人被角丽谯毒死,司马玉被擒,角丽谯摞下话来,说一命换一命,如果十日之内肖紫衿、傅衡阳不把康惠荷交出来,她就把司马玉砍成十块送回来。江湖上不免又是一阵轩然大
波,纷纷猜测为何角丽谯要对康惠荷如此之好?傅衡阳却知角丽谯不过借机挑衅,她索要的是张三或是李四对她毫无分别,只不过四顾门刚刚重兴,她必要打压而已。何况康惠荷是四顾门阶下囚,一旦被劫,更显四顾门颜面无光。她要劫走康惠荷而不成,已算是傅衡阳小胜一场,但角丽谯以一己之身在小青峰上肆意纵横,要来就来,要走就走,竟无人奈何得了她,也是显得四顾门无能,如此算来,双方半斤八两,都未占上风。
司马玉被劫,傅衡阳好一阵忙碌,肖紫衿全心全意只在乔婉娩身上,万般事务皆不理,未过几日,竟让傅衡阳把司马玉救了回来,大家都是有些意外,江湖上对重兴之四顾门另眼相看,也令肖紫衿吃了一惊。方多病越发热衷于“新四顾门”,而李莲花却在傅衡阳指派给他的“药房”里种了两盆杜鹃花,日日浇花散步,读书睡觉,日子过得大是惬意。
此时距离野霞小筑那日新婚,也已一月有余。
夫婿名扬天下,待己尽心尽力、温柔体贴,乔婉娩渐渐忘却了有关李相夷的种种往事,日益温柔,过起了平淡从容的日子。
这日午后、蝶飞燕舞。小青峰上虽然云聚数百武林同道,却从无一人打搅她的平静生活,乔婉娩红衣披发,一身新浴,缓缓散步到了李相夷坟前,那坟上月余未经整理,居然开满了小花,色泽淡紫,开作五瓣,淡雅清秀。
我终是负了你。
她站在坟前,从前站在坟前心情就不平静,如今更不。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守住一份感情,一生一世、甚至几生几世都不变,结果不过是几年……她微微垂下头,几年呢?五年?十年……不,未到十年,她就已经变了。嫁给紫衿,决定的时候以为自己一定会后悔,结果竟是很幸福。
相夷啊相夷,我终是负了你,你若未死,必定是要恨我的吧?她长长吸了口气,缓缓的呵了出来,以他的性子,必定是要恨的,而且,会恨得天翻地覆,至死方休吧?或者……会杀了她、或者杀了紫衿……
但他早已死在东海之中,他谁也杀不了——因此,即使背叛了他,也不怕他——即使负罪,也不会很不安。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写着“挚友李相夷之墓”的墓碑,虽然很幸福,在心底深处,她却始终感觉到苍凉,不满足。嫁给紫衿,究竟应该赞扬自己、还是应该惩罚自己……究竟是该笑、还是该哭……呢?
李相夷衣冠冢后有人。她在坟前站了一会儿,渐渐注意到坟后不远处,有人弯腰在草丛中拾掇着什么东西,她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才醒悟他在整理那日傅衡阳手下那群少年人插在地上的蜡烛,心里一阵恍惚,世上也还有心情平和,十分温柔的人啊……
李莲花这日午睡过后,浇过那两盆被方多病嘲笑过无数次的庸俗之极的杜鹃花,便决定出外走走。绕着小青峰逛了一圈,他喜欢打扫的脾气发作,便见一个蜡烛拔去一个,以免引起山火,又碍了花树生长。“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须长富贵,安乐是神仙……”那人哼着最近颇流行的曲子,将拔出来的蜡烛堆在一处,看似准备过会找个箩筐背走。
乔婉娩不知不觉凝视了那个拔蜡烛的人许久,她自己心境烦乱,听了许久,方才听出他唱的是一出《窦娥冤》,不免哑然,轻轻叹了口气,她拍了拍李相夷的墓碑,打算转身离去,突然坟后那人回过身来,似是听到声息,站直了身子。
突然之间——突然之间——她的手指僵硬,紧紧的抓住了墓碑,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双目直直的盯着那人——她从不信有鬼——从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