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恒云道:“萧公公虽然位高权重,不过比之阳震中阳大人,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阳大人不畏艰辛,亲自到河南为皇上办差,咱们东厂却也不敢落后。恰好京城出了一件大案,兰公公原本想亲自到蜀中有一遭。只不过他身负要职,皇上一日都离不开他,这才派出萧公公到了蜀中,要找到一个人,来为皇上分忧。”
庄恒云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那日与厉大人分手不久,便接到厂公的手谕,要在下赶到山东去办一件差事。只是我刚刚动身,还没过黄河,又接到上官的命令,要在下赶赴蜀中,听从萧公公差遣。萧公公要找的这个人,于大明天下安危有极大的关系,是以咱们非要将他找到不可。听说此人自河南入川,要经过宜宾前往西域。萧公公调动人马,在宜宾府静候此人到来。只不过等了数日,这人却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昨日有人在码头出手,杀了咱们埋伏在码头的兄弟,然后逃到了船上,连夜拔锚启航,沿着岷江北上。据说船上还有两人,其中一位老者,与咱们要找的人颇为相似。萧公公接到密报之后,判断船上诸人之中,即便不是咱们要找的那人,却也与此事有莫大的干系。是以亲率数百名勇士营的高手从宜宾北上,分驻二郎镇和孙家浦。后来接到飞鸽传书,说是敌人冲破了咱们在二郎镇水面的防线。萧公公便率领咱们乘船从孙家浦顺流而下,想要截住咱们要找的那人。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了厉大人。”
厉秋风道:“萧公公要找的那个人想来不会是我。至于船上另外两位客人,却是厉某的长辈,都是隐居蜀中多年的隐逸之士,更加不会是萧公公要找的人。各位东厂的高手,总不会与这样两位隐士为难罢?”
庄恒云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这正是我方才想说的事情。在下对厉大人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不过萧公公与厉大人没有什么交往,不知道厉大人是一条光明磊落的汉子。仅凭在下为厉大人说话,萧公公自然不会相信。而且萧公公此次奉命寻找的那人,也是一位隐居江湖的老人。若不让萧公公与这位老人见上一面,只怕他不肯就此罢手。”
厉秋风双眉一挑,口中说道:“庄大人,厉某已不在锦衣卫当差,眼下只不过是江湖浪子。不过萧公公权势再大,厉某却也并不害怕。他若是不信厉某的话,尽可以来找厉某的麻烦便是。”
庄恒云苦笑了一声,口中说道:“厉大人,何必意气用事?萧公公并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须请那位老人与萧公公见上一面,只要不是东厂要找的那个人,萧公公绝对不会与他为难。”
厉秋风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庄大人,你虽然也在东厂办差,不过多年来一直藏匿在五虎山庄之中,只怕不晓得这位萧公公的手段。厉某在锦衣卫南镇抚司当差多年,素知萧公公的大名。他在京城有一个绰号,唤作‘笑面虎’,说话办事极为诡异。要厉某相信萧公公的话,嘿嘿,只怕并不容易。”
庄恒云道:“就算萧公公做事谨慎了一些,对他的风评不好。不过有在下担保,厉大人总可以放心罢?”
厉秋风看了庄恒云一眼,微微一笑,道:“那我是应该叫你一声二庄主,还是称你为庄大人呢?实不相瞒,此前厉某真是小看了庄大人。在五虎山庄的几位庄主之中,厉某原本以为庄大人是最平庸的一位,想不到大人扮猪吃老虎,一举倾覆了余长远等人不算,更是将泰山五老这等江湖中的大高手玩弄于股掌之中。大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只怕柳生宗岩也不是对手。厉某越想越是惊惧,只想离着庄大人越远越好,哪里还敢与庄大人打什么交道?此番厉某离开中原,退至蜀中,便是不想再与朝廷和江湖有什么瓜葛,寻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隐居,了此残生罢了。是以请庄大人回去向萧公公复命,大家互相行个方便,不要再与我等为难。”
厉秋风这番话中夹枪带棒,庄恒云是心有七窍之人,又如何听不出来?只见他脸色略略一变,瞬间便又恢复了平静,口中说道:“厉大人说笑了。在下行事,只是奉了上官的差遣,不得不为之罢了。要说在下有意坑害厉大人,那可真是冤枉我了。在下若是真想与厉大人为难,只怕在五虎山庄之中,便不容厉大人轻易脱身。”
厉秋风心下暗想,你藏匿在五虎山庄,自然是东厂的钉子,想监视余长远等人的动向。那是因为在十多年前,兴献王府与朝廷大佬和柳生宗岩勾结,要推翻正德皇帝,由兴献王入京承继大统。其时东厂由正德皇帝的亲信张永执掌,一时疏忽,被柳生宗岩等人得手。待兴献王使其做了皇帝之后,东厂屡受打压,远不及正德皇帝在位时那般权势煊天。东厂对此情形必然心有不甘,便派了不少人暗中打探此事背后的阴谋。你在五虎山庄中为与我为难,只不过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真以为我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