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通也没有想到厉秋风竟然敢不出来迎接,正想大声喝斥,却见韩去思摇了摇头,他立即闭口不说,后退到门边。韩去思看了看屋内,只不过眼前一片黑暗,看不清屋子中的情形。他略一思忖,便即迈步走了进去。
崔延寿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听说韩知府到了,当真是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站到了一边。只见他垂手侍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待韩去思走进屋中,见崔延寿站在一边,故作惊讶地说道:“崔掌门怎么也在这里?”
崔延寿急忙拱手说道:“草民参见知府大人。”只是他嘴上客气,心中却甚是恼火,暗想明明是韩去思的师爷纪定中让自己随于帆同来,赶走在城隍庙中闹事之人。此时韩去思却装作不认识自己,十有八九是因为这小子真是锦衣卫。韩去思怕得罪了此人,这才要撇清和自己的关系。他妈的,什么大人不大人的,都是他娘的一群小人。
厉秋风见韩去思走了进来,却并没有起身相迎。待韩去思走到桌前,他才微微一笑,道:“你便是洛阳知府韩去思韩大人?”
厉秋风虽然数次见过韩去思,不过要么是在暗中偷窥,要么是在人群之中围观,是以韩去思压根不识得厉秋风。只不过他离开知县衙门之后,正要回到居处,有人向他密报,说是城隍庙中出现了锦衣卫。韩去思听了之后,当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原本以为只是地痞无赖闹事,想不到竟然与锦衣卫有关。喜的是因为云台山无极观一案谣言四起,迫使锦衣卫不得不离开修武县城,使得纪定中要借用锦衣卫之力来对付海贼的计谋出现了一个极大的漏洞。此时锦衣卫突然出现,那是天大的好事,击破海贼的把握又多了几分。而且身为封门村陆家的后人,他还有更大的图谋要借助锦衣卫之手来实现。是以接到密报之后,他连留在知县衙门与张百行说话的纪定中都没有告诉,便带人匆匆赶到了城隍庙。
锦衣卫是皇帝亲军,掌握权柄,名震天下。虽然自从嘉靖皇帝登基之后,对东厂和锦衣卫的大权有所抑制,使得厂、卫已不似正德皇帝在位时那般横行无忌。但是这些人毕竟在身在中枢,一言一行,不只会拿掉朝廷和地方官员的乌纱,甚至连累得全家被诛。因此韩去思虽然身为洛阳知府,却也绝对不敢怠慢了锦衣卫。只是他没有想到厉秋风如此年轻,又是孤身一人,心下倒有些惊疑,一时之间犹豫不决起来。
厉秋风见韩去思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自然知道他心下怀疑,是以左手从桌上拿起了锦衣卫的腰牌,口中说道:“韩知府是洛阳城的父母官,自然识得咱们锦衣卫的腰牌。你可以看看这腰牌,到底是真是假。”
他说完之后,左手漫不经心地一甩,那枚腰牌直向韩去思飞了过去。这腰牌虽然飞在空中,却是不疾不慢,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托着它飞到了韩去思面前。崔延寿在一边看到如此情形,心下一凛,暗想这小子内功好生厉害。幸好我没有和他动手,否则即便他不是锦衣卫,只怕我也胜不了他。念及此处,他心下大呼侥幸,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那块腰牌堪堪飞到了韩去思面前,骤然之间沉了下去。韩去思伸手一接,腰牌恰好落在他的手掌之上。韩去思虽然是陆家之人,但是自小便读书作文,从来没有修习过武艺。是以他接过腰牌,却不知道厉秋风漫不经心地将腰牌掷了过来,用得乃是极为高明的武功。崔延寿却是知道厉秋风这一手的厉害之处,心下又是惊惧,又是佩服。
韩去思将腰牌举在眼前仔细观看,片刻之后,他才双手托着腰牌,趋前几步,恭恭敬敬地将腰牌放在桌上,又后退了三步,这才微微躬身,口中说道:“原来是厉百户到了。咱们迎候不周,还请厉百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