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帆暗想事情要糟,正想如何遮掩过去之时,却见厉秋风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兄弟只怕会错了意。我的意思是先不妨用树枝将这些兄弟的遗体遮掩好,待于大人和尹捕头等人回到这里,再将树枝搬开,岂不是既保全了这些兄弟的遗体,又不至于让于大人为难?”于帆见厉秋风并未恼火,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倒并不是畏惧厉秋风,只不过大事未成之前,却不能横生枝节。这锦衣卫来历不明,武功高强,且极富智计。若是惹恼了他,只怕自己族人辛苦策划之事,不免成为泡影。如此一来,数百位族人的性命,便是白白牺牲。是以于帆已暗下决心,拼着自己受尽屈辱,却也绝对不能在大事成功之前与这锦衣卫翻脸。他打定了主意,听厉秋风说完之后,便即拱手说道:“大人说的是。下官一时不慎,考虑不周。至于下人冒犯大人,下官难辞其咎,还请大人恕罪”
厉秋风见于帆说话之际,面色不变,声音沉稳,哪里有半分痛心疾首的模样。心里知道此人另有所图,却也不想揭穿,当即沉声说道:“于大人,你不必如此客套。咱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谈不上什么罪不罪的。既然于大人还有要事,咱们就此别过。”
他说完之后,向于帆拱了拱手,便即转身对司徒桥道:“司徒先生,咱们走罢。”
司徒桥早就瞧于承嗣不顺眼,是以连于帆都恨上了。听得厉秋风要走,正中下怀。当即嘿嘿一笑,道:“厉兄弟,我早就等着你这句话了。”说完之后瞥了于承嗣一眼,冷笑一声,便即转身对圆觉等人说道:“咱们就不耽误两位官爷办事了,大伙儿走罢!”
厉秋风和圆觉等人随着司徒桥向西侧走去,直走出了数十丈,司徒桥才压低了声音对厉秋风道:“这两个小子另有图谋,厉兄弟千万不可轻信他们。”
厉秋风一怔,道:“司徒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徒桥道:“这两人来历可疑,行踪诡异,绝对不是寻常的官儿。那些倭贼三番两次找他们的麻烦,只怕是这两人与柳生一族有什么纠葛。”
厉秋风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司徒先生,这次只怕你想错了。那些扶桑武士,绝对不是柳生宗岩的手下。”
司徒桥心下一凛,道:“厉兄弟,你没瞧见那些倭贼用的暗器么?我在虎头岩曾经见过这种暗器,听得刘先生说起,这暗器是柳生一族杀手的独门利器,中原武林各门派都没有这种暗器。”
厉秋风道:“方才厉某也以为这些扶桑人是柳生一族的杀手。只不过后来瞧见这些人用的兵刃,才知道自己先前完全想错了。柳生一族的杀手虽然也使用这种十字形暗器,只不过他们的武器都是长剑。而方才这些杀手手中的兵刃却是长刀,而且这种刀与中原武林高手所用的刀完全不同。这些人确实也是扶桑武士,只不过绝非柳生宗岩的手下。”
司徒桥越听越是糊涂,道:“厉兄弟,你这话我可就不懂了。倭贼难道不是以柳生宗岩这个老王蛋为首吗?”
厉秋风心想柳生宗岩的来历极是隐秘,听司徒桥的口气,刘涌似乎对他说过出现在皇陵、永安城、虎头岩的柳宗岩是由扶桑人假冒的。只不过柳生宗岩与柳宗岩的渊源,想来司徒桥并不知道。他只以为倭贼都是柳生宗岩的手下,这可是大错特错了。但是司徒桥这人行事诡异,厉秋风对他一直心存忌惮,不想将柳生宗岩的来历说给他听。是以厉秋风思忖了片刻,这才对司徒桥说道:“其实骚扰大明的倭寇并非只有一股。柳生一族来自关外苦寒之地,自然是柳生宗岩的手下。而为祸东南沿海的倭寇则是海盗,与柳生一族或许互通生气,相互之间却并不相属。我瞧着今日追杀于帆这伙扶桑武士,十有是东南沿海的倭寇,与柳生一族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于帆说这些武士追杀他,是因为他做官时得罪了倭寇,这话十有靠不住。”
司徒桥这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口中说道:“我就说这两小子靠不住吧,果然事事瞒着咱们。厉兄弟,咱们与这两个小子屡次碰头,世上又哪有这样的巧事?我猜这两个小子说不定一直阴魂不散地跟着咱们,想要打咱们的主意。比如说对厉兄弟身上这颗关羽的头颅,只怕不怀好意。”
厉秋风心下暗想:“要说对我身上这颗关羽头颅不怀好意的,又有哪一个能比得上你司徒桥?”念及此处,厉秋风冷笑一声,道:“司徒先生,你们先行离开苦乐庵,怎么反倒落到了厉某后面,这倒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