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捕头见厉秋风出言否认与黄大小姐相识,心下只道年轻人脸皮薄,不想让外人知道此事,却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虽然如此猜想,脸上自然不能露出异样神情,免得这锦衣卫百户尴尬。是以尹捕头强行忍住了笑容,躬身说道:“是,大人教训的对。是小人想错了,还望大人恕罪。”
厉秋风心想这尹捕头虽然有些滑头,不过却是一个热心之人,对自己和黄大小姐也是一片好心,这才甘冒风险回来给自己通风报信,又出了一个主意。虽说这主意对自己没有半分用处,却也足见尹捕头和冯师爷等不是宵小之辈。是以厉秋风心下颇为感激,拱手说道:“尹捕头,你热心仗义,在下十分感激。至于黄大小姐之事,请尹捕头尽可以放心。在下受一位前辈的吩咐,要将黄大小姐送至一个稳妥的所在。待此事了结之后,黄大小姐自然会回转修武县城。至于黄大人那里,还请尹捕头多多周旋。”
尹捕头听得厉秋风口气突变,竟然自称“在下”,心下倒是一凛,暗想这锦衣卫怎么突然换了一副江湖人说话的口气,难不成此人并非锦衣卫,而是江湖中人假扮不成?若真的如此,大小姐跟了此人,日后不免在江湖之上四处奔波,颠沛流离,这可如何是好?
他心下为难,不由又看了厉秋风一眼,转念又想:“此人气度非凡,那腰牌也决计不是假的。或许是此人常年办案,沾染了一些江湖习气,却也是稀松平常之事。何况就算他是江湖中人,单凭着这份气度,蔡家那个小王蛋便是远远不及。大小姐有此归宿,要比嫁到蔡家好上万倍。吉人自有天相,我就不要自寻烦恼了。”
厉秋风见尹捕头沉默不语,其时四周一片黑暗,两人距离虽近,却也瞧不清楚尹捕头的神情。他只道尹捕头兀自有些不放心黄大小姐的安危,便接着说道:“其实那位鲁妈妈乃是江湖中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她藏身于黄大人府上,教授黄大小姐武功,一直待黄大小姐甚好。有她陪伴,尹捕头不必担忧。”
尹捕头悚然一惊,道:“鲁妈妈会武功?我怎么没看出来?”
厉秋风心想你若能瞧出云真身负武功,岂不也成了武林高手?只不过心下虽作此想,表面上自然不能这样说。是以他沉声说道:“这位鲁妈妈极为了得。俗话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她隐身于衙门之中,单只这份心机,别人便比不了。”
尹捕头仔细回想往事,与鲁妈妈相识多年,只道她是黄夫人房中一位年老仆妇,却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了得。既然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人物陪着大小姐,自然可保得她平安无事。只不过如此看来,这锦衣卫与大小姐之间是否有私情,可就不好说了。但是不管如何,只要大小姐平安,那便是一天云彩满散,自己和冯师爷等人也可以放心了。
他念及此处,便即对着厉秋风拱手说道:“既然大小姐平安,咱们也放下了心。请大人转告大小姐,若有急事,可写信给冯师爷,咱们自当为大小姐效力。至于黄大人那里,他瞧见了蔡京这个王蛋的为人,又有冯师爷每日相劝,想来过一段日子,他便会想法子退了这门亲事。请大小姐不必为此事担心,随着鲁妈妈在外面散散心再回来罢。”
厉秋风点了点头,道:“尹捕头尽可以放心,在下一定将这话带给黄大小姐。”
尹捕头抱拳施礼,随后转身走了。厉秋风眼看着尹捕头出了苦乐庵的大门,这才转身绕到大殿左侧,纵身跃上围墙,随即出了苦乐庵。此时已将近二更天,只见围墙下的雪地上留着无数脚印,想来是先前众捕快和天龙门弟子守在庵后,将雪地踩得一片杂乱。他俯下身子仔细辨认,却见有十几人的足迹一路向北,直向后山而去。
厉秋风沿着这十几人的足迹一路北行,不久便进入后山的树林之中。此时本就是夜晚最为黑暗之时,待进了林子之后,四周越发昏暗起来。厉秋风晃亮了火折子,仔细辨认脚下,却见那十几人的足迹在雪地上倒甚是清楚,在树木之间虽有曲折,却是一直向北延伸。
厉秋风看着脚下的足迹,快步向前走去。只不过走了半柱香工夫,他心下突然一凛,只见雪地上除了这十几人的足迹之外,竟然又多了一行脚印。只是这行脚印极是怪异,在雪地上只踩下了薄薄的一层,显然那人轻功极是高明。厉秋风心中暗想:“难道崔延寿贼心不死,离开苦乐庵之后,竟然偷偷折了回来,暗地里追赶司徒桥和圆觉大师等一行人不成?”
方才在苦乐庵门前,厉秋风虽然没有与崔延寿交手,却也看出此人武功极高,隐隐有一派宗师的风范,武功当不在嵩山派掌门人林义郎之下。若是此人追了上去,只所司徒桥和圆觉等人联手,也不是此人的对手。是以他心下焦急,便即加快了脚步,沿着脚印直追了下去。堪堪又走了半柱香工夫,厉秋风心下又是一凛,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却见在那单独一行脚印的旁边,竟然又多了一行脚印。这行脚印也是在雪地上只踩下了薄薄一层,留下脚印之人的轻功自然也是极为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