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次接触让兰超华意识到了艾琳贝湖恐怕是有问题,而且很快他的这样的预感从其他渠道也得到了印证,这让他心里很是有些不安,可是这样的事情不能请示记。
自从那天记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过艾琳贝湖的事情之后,记像是把这件事忘了,自那天说过,就一次也没再问起。
兰超华非常清楚记绝不可能忘记了,官场上很多事都是反其道而行之,越是小事,你越要汇报,最好能做到早请示晚汇报,让领导获得一种权威,这样你在领导心里就不一样了,领导会认为你对他尊重,会认为你这人办事有章法。但是大事你就要考虑,有些事必须先做后报,有些事只能做而绝不能汇报,有些事做了还要装没做。
甚至不能在领导面前有稍稍的暗示事情很难办,一暗示,领导就会有错误的想法,认为你要往他身上推。一旦让领导产生这样的错觉,也就意味着打入另册的开始和倒霉的降临。
对下属而言,下属要有担当,要勇于或乐于把领导的难度扛起来,甚至要有当替罪羊的自觉性——领导怎么能犯错误呢?
这样的扛雷领导自然是铭记在心的,一旦有了机会就会补偿,甚至所获得的远比抗雷前更多。
而有了成绩你千万不要贪功,一定要心怀领导成绩是在领导的正确指引下才有的,不是你干得对,而是领导指挥得对,决策得对,领导功劳最大,领导上面还有国家。还有组织,这些都要摆在前头,不能一激动就说这工作是我干的。
不是有个运动员拿了金牌。没感谢国家,也没感谢领导。结果挨了批吗?这就是规则,你必须遵守。领导心怀天下,心怀大众,对下属而言,你心里就只能装着领导,时时刻刻装着。
当然这都是小儿科,不值一提,需要提及的。就是在这种危局面前,一定不能牵连到领导。这种时候你只能冲锋陷阵,无所畏惧!
兰超华不能、也不敢找周书明汇报此事,于是通过明暗两条线对艾琳贝湖的工程进度、资金使用情况进行了深入的了解。
当然在这之前兰超华此时还是不算悲观。在他想来,可中*央级媒体的报道,省内媒体不余遗力的鼓吹,经济效益当然不在话下,效益都在嘴上,让它高它自然会高。科技含量还有管理模式也都是最超前的,因为这两样东西是肉眼看不到的。只能听。想让你听到好的还不容易,省里养了多少笔杆子,要是这点事都做不好。他们怎么对得起手中那支笔?
自那天过之后,和瞿邢琳单独见过面之后,他专门挤出了相当的时间和精力,以协调为由去艾琳贝湖系统的进行了调研,又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到资金的使用情况,这种深入的调查让艾琳贝湖原本一些隐藏的东西渐渐在他眼前浮现。
艾琳贝湖是重新开始在建设,但建设的东西很有限也很低端,不管是从基建还是设备乃至人员的招募与培训,这些投入合计起来。实际投入恐怕也没有一个亿。
碍着身边还有其他人,兰超华没多说。只是用怀疑的目光狠狠瞅了瞿邢琳几眼。
当天瞿邢琳就找来了,兰超华没客气。兰超华还未落座,他就道:
“到底怎么回事,已经投入了六七个亿的项目就那样?”
瞿邢琳结巴了几下,嘴唇嚅动着,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兰超华啪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
“我说瞿总,你不至于跟我和记玩猫腻吧?”
“不会不会。”
瞿邢琳怯怯道。
“那好,我问你,艾琳贝湖到底在做什么,你们目的又何在?”
一听兰超华揭了底,瞿邢琳不敢闪烁了,结结巴巴道:
“这个项目是有一些出入,设计投资十六亿,只是……”
“只是什么?”
兰超华一点也不客气,声音紧逼着瞿邢琳。
“只是艾琳集团的资金链出现问题,落实到贝湖这边的投资大幅削减,所以就……”
“偷梁换柱,拿着贝湖的钱建一些低端项目,能应付过去就应付,应付不过去就走人,是不是?!”
兰超华的声音更猛了,依他的判断,艾琳贝湖实际上艾琳集团一分钱没投,贝湖方面早就把一亿的资金打入了账上,然后又打入了一亿,加上艾琳贝湖以厂区作为抵押的贷款一个亿,总计是三个多亿了,就目前建的这个厂,总投资不会超过七千万,而且让兰超华更为震惊的是,这样搞下去,这个所谓的制药公司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高科技公司,最多也就是生产一点低端的药品,艾琳集团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掩人耳目,是为了稳住贝湖,把贝湖方面后续资金骗到手。
可怕啊!
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个气球一旦被戳破那后果是不堪设想!
瞿邢琳脸红得手足无措,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兰超华如此不留情面地道破天机,让她无地自容。一方面她暗自感叹兰超华的锐利,啥也瞒不过他,周书明去了工地多少次,都没发现其中猫腻,兰超华一眼就能戳穿,可见他的洞察力有多强。
另一方面她担心兰超华因为和艾琳贝湖没啥干系而撒手不管,因为艾琳贝湖的困局远不止这些,项目好赖是建了,投不投产是另一回事,眼下瞿邢琳着急的,是整个资金链的断裂。
艾琳贝湖没钱了,空了!
瞿邢琳很清楚一个企业最重要的问题有两个:一是人的问题;一是钱的问题。企业的资金就像潘多拉的盒子,如果运用好就会带给企业更多的发展机遇和活力,反之就会成为企业倒闭的终结者,而一个才在建设中的项目要是出了这样的状况,那什么都包不住了!
这个时候也许被兰超华揭穿那一层遮羞布也是一件不坏的事情,至少可以大家一起想办法,所以该给兰超华讲的看的。瞿邢琳都讲了,看了。
“秘书长。”
瞿邢琳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工商女强人的风采,怯怯叫了一声。这一声叫得十分别扭,就在前些天。跟兰超华在一起时,瞿邢琳声音里还是风情无限自信满满,而现在她毕恭毕敬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挨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