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多尔衮穿戴着一身精良打制的银白色铁甲骑马伫立于榆林铺西侧的转子山脚下,前方两百步外便是转子山村,也就是皇太极西攻战术中重要的支撑点,夺取这里可以向南压缩登州阵线,让登州阵线退过转子山,那样的话登州左翼需要防守更大的面积,后金骑兵能获得更宽大的正面,便于寻找登州镇左翼的弱点突击。.
转子山村里面传来阵阵轰鸣,多尔衮参加过旅顺防御战,这种声音是登州那种瓷雷发出的,对于有稳固防御的地方,这种瓷雷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武器,在明末冷兵为主的时期,瓷雷的火焰、爆响和碎片让很多士兵精神崩溃,尤其登州镇多在夜间使用,更加剧了这种威力。
瓷雷当时让多尔衮闻之心惊,逃回辽中之后,多尔衮找人试制了一些反复琢磨,最后觉得也只是在特定地方有用,到了真正的平野决战时,这种瓷雷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此次决战,多尔衮、岳托、豪格分别被委派夺取三个方向的荒村,出发时登州的火箭搔扰刚刚结束不久,按照皇太极的计划,抢占荒村的行动不能过早,否则登州镇发现的话可能不会出战,而会拖延到晚间和后金兵在荒村拉锯,那样就打成了拖延战,对后金不利,所以抢占荒村的行动一定要在登州出营前后。
三路人马到达的时候,登州兵也到了,双方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一通乱战,村中杂乱的废墟让混乱加剧,双方的伤亡都不小,处于对登州镇瓷雷的畏惧,多尔衮不敢派太多人进村,天色昏暗的情况,多尔衮并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登州兵,所以也不敢去村子南边断登州援兵,只是不断增派士兵补充伤亡人数。
多尔衮自身的实力早已不是天聪元年时候那么强大,身弥岛死了本旗固山额真,复州一战镶白旗阵亡被俘近千,被打伤了元气,其中大部分来自多尔衮的自管牛录,而他的自管牛录合计才十五个,虽然是老奴留下的强牛录,但也禁不住这样的消耗。
所以在旅顺撤退时,多尔衮不顾皇太极严令,先带走了本旗白甲兵,最后造成土墙防线崩溃,回去后就被降为多罗贝勒,手下和兄弟之间虽然仍叫他十四贝勒,只是在私下场合给他面子。
由于在旅顺的低劣表现,皇太极对他十分不满,其后多尔衮责令守卫复州和盖州,在登州镇的屡次攻势中首当其冲,多尔衮实力多年得不到补充,面对登州攻势往往躲在城池中消极避战,反倒是阿济格表现更优异,听闻皇太极已经有更换旗主的意思。
不过多尔衮此时已经不在乎旗主的虚头,如今他便是旗主,却奈何不得阿济格,曰后阿济格也同样奈何不了他,最重要的仍是实力,加之对登州镇多年来的畏惧,才有多尔衮一直反对在盖州和登州镇决战。
不过他再反对,也只能跟着皇太极来榆林铺,到此时没有任何退路了。转子山村中传来阵阵喊杀和枪声,不断有受伤的后金兵从村口退出,多尔衮便在补充进去一些,从到达这里开始,多尔衮已经投入了三百甲兵和四百余丁,却没有按皇太极的意思投入巴牙喇,他自己也在犹豫着,此战的重要姓他也明白,但巴牙喇是他最大的资本,是他地位的保证,他还没想好是否要投入到这里。
这样持续交战,到了天色大亮,村中仍然没有分出胜负,旁边的梅勒额真往背后看了看,黑色的后金主力正在开来,低声对多尔衮道:“主子,大汗严令必须在大军到来之前夺取转子山村,眼见着大军就要到了,要不让巴牙喇上吧。”
旁边的巴牙喇额真也道:“方才塘马说,豪格已经把二台子村占下了。”
多尔衮转头看看西北面的张王寨,对两人问道:“多铎答应占下张王寨后出兵祝我,张王寨并无登州兵马,他为何还不来?”
两人面面相觑,多铎这个小贝勒年纪最小,看着没有什么心眼,实际上最是一个墙头草,打仗也没有方略,恐怕不会真的来给多尔衮帮忙。
多尔衮摇摇头后犹豫片刻,把手举起来正要下令巴牙喇进村,南边传来隆隆的声音,几人同时抬头看去,约千名骑兵往转子山方向奔来,距离不足两里,更远的地方,漫野的登州大军正在赶来,红色军服和明盔的红缨在雪地中跃动着,仿佛地平线上一条抖动的红色波浪。
多尔衮咕嘟一声吞了一口唾沫,顾不得转子山村,迅速把手收回,“撤出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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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铺外宽阔的雪原上兵甲蔽野,两股高度组织的人潮在各自军旗指引下相向而行,徐山上登州的火箭兵利用射程优势不断对建奴军阵进行攻击,每次射击大致为十发齐射。
距离战场两里,登州镇大军开始从行军队形转换,各部出发线路便已经预先留下空间,行军距离长的时候,纵阵能更好的维持队形,行进速度也更快,到了接战区域,便需要正面更加宽大的横阵,以控制更大的正面,并展开火力。
中间三个荒村中响起持续的喊杀和火铳射击声,双方都派出了先遣队,在天明前便开始了争夺,村中的争夺十分激烈,只有转子山西北面的张王寨没有发生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