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城外军旗如林,皇太极立于南门外山岗,看着源源不断的大明百姓在骑兵押解下送入各个营中。文學馆偶有亲眷在城内的,朝着城头大声嚎哭,城头上一直鸦雀无声。
抢掠的效果好于皇太极的预计,他冒险打散部队,扩大行军正面。但也是非常危险的不过他们收到的消息看来,明国兵部刚刚才调动登州兵不久,那登州远在两千里之外,就算是不作准备,然后日行百里也要二十多天。
所以皇太极还打算进一步扩大范围,目前应州以北已经抢光,再往南是内长城,那边一重重的大山看得皇太极也有些皱眉。虽然他们也出自深山老林,而且有一定的情报支持,但这里毕竟是陌生的地方,后金兵再号称野猪皮,人类的基本情绪还是有的。
加上跟以往一样,后金兵打仗都是穷凶才极恶,大家伙饿了大半年,家里老少都还等着吃的,所以入关之时全军如猛虎下山。到现在收获颇丰之后,那种赤脚不怕穿鞋的味道就少了,皇太极能明显感觉到各旗战意的下降。
而依然兴致高昂的,就是这两年被登州镇打得最惨的镶白旗、正蓝旗,以及镶黄旗的阿巴泰。阿巴泰原本是个火爆性子,打仗的能耐远超那些小贝勒,不过这么多年来,因为出身问题吃的亏太多,皇太极上台后,阿巴泰地位还不如多铎这些十来岁的娃娃,他便使了两回性子,借口没有皮裘衣服,不参加皇太极的宴会,然后又是听老婆的话,不愿把女儿嫁给蒙古的台吉。便被皇太极抓住小辫子,发动革命群众收拾了两回,终于老实了下来。
阿巴泰对皇太极道:“大汗,我们入关十来天,既然明国边军精锐都去了南边,那咱们也不妨多抢些时日。”
岳托在旁道:“日子是大汗早已定了的,这难处不在宣大,是在辽南,三月初必须出关。最迟月底要到辽东,否则那登州镇和东江镇要把辽东翻过来。”
岳托说完看了一眼阿巴泰,这次入关,阿巴泰这位工部尚书带来了牛录中所有丁口,六个牛录带包衣凑了八百人。真夷壮丁约两百人,其他不少是真夷老弱,最小十三四岁,最大超过五十岁。
在旅顺被登州镇盯着痛打一番,使得阿巴泰实力大减,说他心中对皇太极和豪格没意见是假的,不过他属于镶黄旗。按后金的体制,他就是想跟其他旗主勾结都不行,只能处处对皇太极和豪格委屈求全,以皇太极的心腹自处。这个改变终于得到皇太极的认可。这次特许他多带了不少的人,分配地方的时候也比较照顾,阿巴泰已抢到了两百蒙古人和一千多汉人青壮,老弱妇孺两千多。这些人大半会在路途中饿死,最后也只会剩下强壮的。
这些丁口能让阿巴泰至少恢复生产能力。作战的真夷在旅顺损失了,没有那么容易补充,只能从北方慢慢抓鱼皮鞑子。
阿巴泰对岳托这个晚辈没有什么尊重,听完后也不争执,这就是他现在的处事原则,就是多听少说。
皇太极转头对阿巴泰道:“老七你在旅顺损失是大了些,如今西路和中路都会于应州,朕的意思,如果你想要多得些,便与东路的阿济格他们一道,你领你本部兵马去通知阿济格和三贝勒,让他们改变计划,不必直接来应州,往东攻略浑源州、灵丘、广昌等地。”
说道三贝勒的时候,皇太极短短停顿了一下,如今这个莽古尔泰更见嚣张,与代善一唱一和,时常把攻打旅顺的事情翻出来说,往皇太极心头的伤口上撒盐,干得不亦乐乎。
这次莽古尔泰就带领东路军,一路上指挥也没有丝毫问题,光就打仗来说,比多尔衮这样的强多了。而西路攻击大同的就是代善一家人,包括代善、岳托、萨哈廉、硕托,硕托重新被启用,这也是岳托亲自来跟皇太极说情之后才成行的。
岳托看看面前的应州城,上面站满了城内组织的社兵,面对这些中原的城池,只要守军稍有斗志,后金军在这种入寇中就没有办法。
果然皇太极又对岳托吩咐道:“岳托贝勒,你领萨哈廉和硕托攻略代州,但代州以南山势复杂,不宜继续深入,只攻略代州附近平野城堡。”
岳托连忙领命,皇太极最后看向两白旗旗主,这两人在旅顺打得一塌糊涂,尤其是多尔衮,不但在土墙之战时候影响全军,在其后的撤退作战中也贪生怕死,与其他兄弟相比起来颇有差距。
在回到沈阳后,议政大会上对多尔衮进行了处罚,取消了他吏部尚书的官职,又罚了三个自管牛录,交予其兄长阿济格,还有给所有贝子以上的贵族陪了三匹雕鞍马。
多铎因为自己管一个旗,其正白旗实际上是整个八旗中力量最强大的,女真人有最疼幼子的习俗,奴儿哈赤也不免俗,他对这个十来岁的幼子十分溺爱,将手中最后十五个牛录也分给了多铎,其牛录数很早就达到三十个,这些牛录都是老奴直领的最强盛的牛录,不但丁口多,而且其中勇士远超寻常牛录,皇太极的两黄旗最开始加起来也只有大概三十个牛录。
出于分化多尔衮几兄弟的目的,皇太极没有重处多铎,只罚了他一些马匹,以处罚他私下从土墙撤走白甲兵,这样多铎没有多少怨气,而阿济格甚至从多尔衮那里得到三个牛录,皇太极打一个、抚一个、拉一个,三兄弟各自境遇,根本拧不到一起,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皇太极打量了多尔衮几眼,这个二十出头的弟弟面色沉静,看不出任何旅顺之战后的灰头土脸。皇太极对多尔衮打仗的功夫有些怀疑,但对这个弟弟的心机却颇有些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