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听了估计此人要说争地的事情,连忙在心中准备措辞,谁知朱万年开口道:“平度州原本也算平静,但兵乱之后,北大泽山内突然匪患无数,更有不少孔部乱兵加入,近日多有流窜出山为祸乡间,平度州尚有文登一部,却未听闻他们入山进剿,下官在此代平度百姓向陈将军陈情,望登州镇剿灭此大患。”
陈新知道那些缙绅多半是抓到了些蛛丝马迹,猜测大泽中的土匪有人听命于文登营,当下微笑道:“剿灭匪患是我辈武人本分,本将尽力就是。不过朱知府久在莱州府,当知平度匪患非今日才有,要彻底剿灭,非一朝一夕可就。朱大人守莱州调度得法,可见精通兵法,连朱大人主理莱州多时也未能扑灭平度众匪,本将一介武夫就更要费些时日。”
朱万年听陈新暗讽自己,不动声色道:“所以王大人说要我等和衷共济,便是如此,等陈将军回来,本官愿与登州镇一道入山剿匪。”
“能得朱大人同行,本将之幸。”
朱万年听完盯了陈新一眼,又一一与卢传宗等人见过,最后到了耿仲明面前,王廷试介绍完后,朱万年眯着眼睛着耿仲明。耿仲明本来还打算好好见礼,他这个样子,也不行礼了,就这样愣愣的盯着朱万年。
耿仲明在登州见多了文官落难的模样,原来那种对文官根深蒂固的惧怕早就不翼而飞,他现在连王廷试和吕直也未必样样遵从,唯一只怕陈新,这么个四品知府装模作样,心中极为不快。
“原来这位便是破平度州的耿参将。。。”
陈新淡淡打断他道:“耿参将不是破平度州,他是潜于贼营,开门迎接王师光复平度。”
耿仲明听陈新为他出头,心中底气更足,大大咧咧道:“本将在登州是受了乱兵胁迫,到平度后感于王大人和陈将军胸怀,不得那李九成孔有德乱杀百姓,幡然悔悟而迎王师进城,兵部和皇上都已准许本将戴罪领原伍,朱知府要和衷共济,以后不要说错了。”
侧面突然飞出一个鞋子,耿仲明久经沙场,反应灵敏,脑袋一偏刚好让过,鞋子啪一声打在王廷试脸上,吓得王廷试啊一声大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生员就从后面冲上来厮打耿仲明,场中顿时大乱,他一边打口中一边骂道:“你这屠夫,在平度杀人无数,又在安香保杀生员十余,老子今日便要。。。。”
他还没说完,耿仲明已经一拳将他打翻,耿仲明恼怒的还要踢打,后面的缙绅一拥而上,揪着耿仲明的官服,要来群殴耿仲明。
“快住手!”朱万年留意到王廷试挨了一鞋底,连忙劝阻众人,那群生员发了性子,哪里理会他。场中一片大乱,陈新收了耿仲明为小弟,这时候自然不能躲在旁边,陈新大吼一声,招呼文登将官帮忙,代正刚、卢传宗、王长福等人冲进中间,成了武官对缙绅的群殴。莱州府的少数官员也加入进来,其他人则在旁边着急的劝解。
后面的卫队没有收到命令,一时进退不得,好在一群武官战力强横,短短功夫就打翻七八个生员,逼得剩下的生员纷纷退后。
“都住手!”王廷试气急败坏的走到中间,一只手还在擦脸上的鞋印,他指着一群生员道:“枉你们皆是有功名的人,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陈新脸上也被抓了几道血口,他一向知道大明的生员喜欢斗殴,当年江南士子不但打地方官,连东厂和锦衣卫都敢打,只是没想到今日王廷试在场他们也敢如此嚣张。他连忙上去对王廷试道:“下官护卫不力,大人有否受伤?”
王廷试挥挥手,那朱万年赶紧也过来道歉,“王大人见谅,这些士子都有亲友在兵乱中遭难,今日原本也是来跟大人陈情,下官实在未想到他们如此莽撞,请大人万勿介怀。”
耿仲明怒道:“他们陈情管我何事,亏得还是读书人。”
朱万年也毫不客气道:“李九成等辽兵辽民在登莱造无数杀孽,你敢说其中没有你一份!”
“那你们在莱州府治抓辽民上千,里面又死了多少,如今还有人被关在你们牢子里。。。”
王廷试打断他们,“都不要说了,刚刚才让你们和衷共济,都有没有把本官的话听进去。”
朱万年还要再说,王廷试挥挥手道:“朱知府你也别说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本官休息一晚,明日便要继续赶路,也不要接风了,你先领本官去安歇。”
他说完当先边走,朱万年等一众官吏忙追在后面,剩下一群武官和缙绅,他们也不敢再继续打斗,只是互相恶狠狠的对视。
陈新懒得和他们纠缠,对他们淡淡道:“在平度滥杀的是王秉忠,已被耿参将正法,安香保剿的是闻香教,各位若是觉得不妥,大可去蓬莱县衙打听,以后不要信口雌黄的好。”
缙绅那边又是一阵低低的喝骂,陈新不再理会他们,领着武官和卫队追赶王廷试而去。耿仲明追上来对陈新道:“多谢陈大人相助。这帮子混蛋,还想欺负我辽民。”
陈新摸摸脸上的血口子,心中却没有什么愤怒,自己和耿仲明都是在抢他们的利益,矛盾本来就不可调和,迟早也是要摆明的,登莱这个地方,就以莱州府城的传统势力最强,以后慢慢再对付。
倒是耿仲明最近表现不错,今天这事也更能让耿仲明清形势,当下转头对耿仲明道:“耿参将不必多礼,他们不光是对你一人,那个武人会放在他们眼中,本官也是辽民,自然会帮衬你。你好好做事,本官不会亏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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