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一时间沒反应过來,这原本是私下里的嫌隙,上不得台面,在外人看來两人是公器之争,吴孝良竟然就这样丝毫不加掩饰的给捅破了,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感受到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双目一接之下便不由得溃散,看向别处。
深深的挫败感终于占据了他的全部胸腔,只听得吴孝良再次才恨声道:
“汉卿,你我最大的敌人都是日本人,咱们两兄弟联手,我帮你夺回东北,岂不好。”
张学良突然淡定了,东北军虽然惨败连连,形势雪上加霜,但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吴孝良如今在国内形势岌岌可危,自然想要拉拢自己,但又沒有南京蒋总司令的财力,只好为自己先画一张大饼,他收拢目光向吴孝良看去,这回他沒在溃散,他想在吴孝良的眼睛里看出点别的东西來,但除了强烈的期望之外,一无所获,张学良终于觉得,今天的会面,在两人之间他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纵横捭阖民国政治场上的翩翩佳公子的从容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嫉妒与自卑瞬间被抛到脑后,因为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简单的青年了,在经历了数次国仇家恨的洗礼之后,他身上的负担越來越重,压得他喘不上气,但也锤出了一丝好钢的影子。
从这一刻起,张学良彻底告别了当初那个率性随意的他,现在的他不为自己而活,只为他身后那十万东北军而活。
“吴大哥,学良有一事不明,内事不靖请问何谈驱逐日寇。”
由此一问,实际上是在揭穿吴孝良画饼的举动。
吴孝良敏锐的觉察到了张学良气质上的变化,目光由散乱而便的坚定,尽管那熟悉的影子也与之越來越远,但终究是件好事,敢于面对现实承担责任才是他这个东北军之主的头等大事,至于,张学良深深的不信任,与言辞间露出的嘲讽,他仍旧报之一笑。
“驱逐日寇并非画饼,而是长久之策,国内战争之巨却并不能长久,日军虎视眈眈全面侵华只是迟早,区区一个东北又怎么能满足他们难填欲壑,所以,为今之计,内战必须结束,积蓄力量反击日寇才是关键。”
说道这里吴孝良心的血液突然沸腾了,一个想法在脑中翻滚了起來,如果将张学良拉了过來,两人筹划对日作战,想必在日军全面侵华之前做的准备必然要强过前世百倍。
到时候等日军真的想发动事变恐怕就沒那么容易了吧。
吴孝良看向张学良的目光逐渐转为炽热,张学良恐怕也意识到了他目光里的变化,只是不明白这股炽热來自哪里。
打击日本人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又沒有国仇家恨,山东和日本的军事占领区又不接壤,他沒有迫在眉睫的危机,怎么能放着眼前蒋总司令的打压视而不见,仅仅只盯着日本人呢,几经考量他几乎又将吴孝良的这番说辞当做了之前画饼的延伸。
“中国地大物博,日本弹丸之地,怎么可能吞下中国,再说,吴大哥目前燃眉之急是河南,现在谈这些是否有些不着边际。”
张学良的言辞依然犀利,还是带着浓浓的嘲讽,吴孝良还是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汉卿一叶障目,须记得我还有绥东和蒙古,即便国内输的什么都不剩下,亦能打击日寇。”
张学良怦然心动,绥东在这十年的发展,关内的人可能不清楚,但他却最是了解,国内数省的工业实力恐怕都赶不上它,怎么还把绥东给忘了,如果加上绥东,吴孝良的确大有可为,说打击日寇也的的确确不是一句空话。
“那国内该如何做。”
张学良的意思很明显,国内当然不能轻易放弃,目前的重心仍旧是如何维护国内即有利益。
吴孝良又是淡然一笑:“再简单不过,夺下河南、陕西,建立一道很跨中国东西的防线。”
张学良怎么也理解不透,为何吴孝良如此笃定中日早晚开战,难道就不能是日本止步于满洲吗,他们有多大的胃口能一下子鲸吞中国。
当然他还是深深的怀疑,如果日本真的开战,就凭他张吴两家联手,能挡得住岛国奋力一击吗,上海一战不过是前戏,日军如果主力尽出,他们又能挡得住几个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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