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许老师、小成老师,你们坐在门口干啥哩?”
一个皮肤黝黑的粗壮大妈朝他们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个粗瓷大碗,冒着热气。
许哲和成俊人相互看了一眼,眼里有些许迷惑。
似乎是知道两个人的疑惑,粗壮大妈咧嘴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苗翠花,大家都叫我翠花婶,村长叫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
说着,她自己就进了院门,把大碗放在桌上:”吃吧,晚点我再过来收碗。”
然后她又看了下房子的床跟小厨房,大声道:”这样晚上怎么睡唷,我等等让我闺女拿两床被子给你们。”
说完,就摇摇晃晃地出门了。
这两个人也着实饿了,走回院子里一看,碗里是满满的面条,放了鸡蛋跟葱花、青菜,几片罐头午餐肉,香气扑鼻。
“吃饭怎么可以没有泡菜?”
成俊人哀怨的抬起头。
“那你就当你现在在吃.屎好了,吃.屎可以不用泡菜了吧。”
许哲是真饿了,大咧咧的坐了下来,两人稀哩呼噜的吃完面条,许哲抹了抹嘴,习惯性地伸手就去摸口袋想找烟,结果摸了个空。
妈的,连老子的烟都收走了?
篱笆外的太阳渐渐西下,身上的电子产品全都被收走了,两人也搞不清楚现在几点了,不一会村里就开始家家户户冒起了炊烟。
篱笆墙外头,五个六七岁到十来岁的孩子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停在十几步外,你推推我,我拉拉你,拿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许哲跟成俊人笑,黝黑有些泥痕的小脸努力地想表达欢迎的意思,但依然有点怕生。
成俊人主动走到篱笆前,蹲下身,善意地朝着几个孩子笑道:”进来吧,找我们什么事啊?”
孩子们有些害羞地自我介绍。
头很大身子很瘦的男孩子叫虎娃,头发被剃得只剩下额前一撮毛的叫九斤,剪着蘑菇头眼睛很大很亮的女孩子叫花妮,头发枯黄满脸胆怯的小娃娃叫花椒,笑容憨憨傻傻的孩子叫大刚。
孩子们推搡着彼此,然后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
“成…成老师,许老师。”
现在是四月初,入夜后山里还是很冷,孩子们穿着打了几个补丁的薄外套,脚上套着已经开了口,露出大拇指的鞋子,花椒跟大刚这两个比较小的孩子冻得直发抖,鼻水都流出来了。
虎娃将背后的一个竹篓放在许哲面前,搁下后似乎怕他嫌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说话的声音也微微地颤抖着。
“老师,这,这是我爷爷给你送过来的。”
许哲探头往竹篓里看去,里头什么都有,有桑葚、肉罐头、干面条、面粉、馒头、压缩饼干。
孩子们不懂怎么说,只是不断地用手紧张的抓着裤子边上的缝。
成俊人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起来:”这些是给老师的吗?”
虎娃看着竹篓里的肉罐头,咽了口口水,然后抬起头:”对…对的,爷爷说,老师吃得饱才会留下来,教…教我们读书。”
“你们吃过饭没有?” 许哲问道。
几个孩子齐齐的摇了摇头。
于是几个孩子就被留了下来一块吃饭。
许哲会做简单的饭菜,但是他不会烧柴火灶,于是他就把午餐肉的罐头打开,馒头拿出来切开,里头放点洗干净的菜跟午餐肉,孩子们吃得很香。
九斤跟大刚两个小小的孩子手脚利索的帮忙点火烧灶,没多久小厨房里就烟雾缭绕,不过待在里面很暖和,许哲将房子里的水壶放了上去,没一会,壶嘴中就开始冒出热气。
许哲又用灶跟大锅煎了五个鸡蛋,孩子们一人吃了一个,小小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吃了好吃的东西,孩子们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说,以前也来过几个老师,都嫌他们脏,没几天就走了。
他们说,爸爸妈妈以前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还会回来,现在过年只会托人捎点东西回来,大人们都说他们在山外头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说过年前,村里发生了山体滑坡,半个村子被埋了,好多小伙伴都没了,后来兵叔叔们把他们挖出来,小伙伴们身体上裹满了泥浆,在冬天的时候风一吹,就都硬得像石头一样。
他们说,肉罐头都被山下马家村的村长马强给抢走了,马强很凶,手上很多人,据说在京都里还有作大官的亲戚,没有人敢惹他,大家只能花钱跟他买原本不用钱的肉罐头跟棉被,还有御寒的衣服。
他们说,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爸爸妈妈了……
吃完饭后,孩子们把碗洗好,帮老师们把东西放在柜子里,得到了皮肤很白的那个老师”不会走”的承诺之后,高高兴兴地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要走出篱笆墙的时候,那个长相看起来很凶的许哲老师站在角落里,一脸严肃的朝他们招了招手,把孩子们都叫过去。
“肉罐头是不是很难买到?”
虎娃单纯懵懂的点了点头:”对的,我们家一星期只能买一次。”
花妮也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眸,小小声地说:”太贵了……我奶奶都不敢买……”
大刚没有说话,只是咽了口口水。
“这可难办了啊……”
许哲双手抱胸,一脸很为难的样子:”你们刚刚把肉都吃掉了,接下来一个星期我跟小成老师吃什么?”
孩子们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